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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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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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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 面

一种事物的繁荣,必然有历史环境和人为的烘托。巴林草原一望无际,天空高远辽阔,有限的那几座山却成了草原的金山,产黄金吗?堪比黄金贵重,那就是一路水涨船高的巴林鸡血石。人为疯狂开采,这种矿物已经枯竭,同时也造就一些靠鸡血石发家的暴发户。

王鹏程入行时,在南方人开的鸡血石打磨厂工作。那时鸡血石还没有被人们重视,南方人从老家雇佣一个师傅雕刻鸡血石,那时没有市场生意不好,转兑工厂。王鹏程有一双投机的眼睛,他琢磨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兴趣就会转移到玉器雕件,鸡血石前景看好。他回家和老婆商量,把房子抵押借贷款和亲戚借些钱把工厂盘了过来。

九几年初人们的目光还没有放到鸡血石上,价格非常低廉。有长远眼光的王鹏程大量收购鸡血石原石囤积,看着价格渐升,去南方请来雕刻师傅开始进行成品雕刻。经过师傅雕琢,那块普通的石头焕发生机,一件件鲜红欲滴瑰丽的鸡血石雕件诞生,之所以称为鸡血石,如杀鸡时流出那鲜亮的血色,闪着耀眼的光泽。

一些官员和有钱的人,开始喜欢鸡血石,红色的雕件放到家里有满壁生辉的炫耀感,这无形中抬高了鸡血石的身价。价格一路飙升,高的脱离这块石头本身的价值。这些社会因素成就了王鹏程,在本地成了鸡血石大户。后来他把店铺开到市里,越发达的地方鸡血石市场越繁荣。

随着鸡血石社会需求越多,巴林草原原石矿的枯竭,他的鸡血石成了翘首,难以想象鸡血石价格像过山车,一块几十万上百万很正常,钞票像雪花一样往王鹏程的口袋里飘。

这时王鹏程圆白的面饼脸红润,挺着将军肚,价格不菲的手串戒指套在他肥嫩的手和胳膊上,开着一辆豪车,一个满身散发着钱味的商人。商人也分儒商和暴发户,他属于暴发户。

他的大型古玩厅设在市区古玩一条街,卖他自己生产的鸡血石,灯光下鸡血石闪着啼血的光。十几个年轻的女店员在搞卫生,给鸡血石打蜡,老王背着手在大厅踱步,欣赏他的瑰宝。

这时进来一个年近四十岁左右的男士,在大厅来回转悠,表情急切而焦虑。在一块血色鲜红鸡血石前左右端详,王鹏程此刻心里明白他遇到买主了,这位不是自己买来观赏,是送礼,只有送人的买主才会表情这么焦躁,鸡血石标价200万。

“老板我相中这块鸡血石,早晨刚开张给我一个优惠价咋样?”

王鹏程明白这是一个急需用石头去买前程的人,他最喜欢这样的顾客。

客人在犹豫,此刻他内心在纠结在衡量,他心中的天平是否平衡,揣摩是否能打动菩萨。

“我店里的鸡血石明码标价,从不要虚价。这块鸡血石是我的镇店之宝,你看血色是上乘的鲜红,红的和鸡血一样。我用最高级的礼盒给你包装,这通体的鸡血会给你带来好运气,官运亨通。”这一番刻意的恭维,顾客脸上有了笑容。

“好,你给我包吧,要精美高级的礼盒。”

王鹏程心里那个开心,开门见财,一单就赚的盆满钵满,高声招呼店员用最高级的礼盒给这位顾客包好。

王鹏程这样的客人见多了,知道这样的客人是下血本赌注,自己的仕途全靠这鸡血石开光。他深知顾客的心理,绝不能降一分钱,降价顾客会认为这块石头不值,就会犹豫,动摇赌注的心理,赌徒都是孤注一掷的。

这块高贵的鸡血石开始了一块石头的命运之旅,它去了某县委书记家的古董架,客厅灯火通明照在石头上,鸡血发出耀眼的红色。县委书记左右观看爱不释手嘴里赞叹,给鸡血石轻轻地打蜡,鸡血石红的放光,这块鸡血石享福了高贵了。那位顾客顺利当上县财政局长,鸡血石给他带来好运气,心里美滋滋地想,鸿运当头,这鸡血石确实灵验。

过了几年县委书记贪污罪入狱,财政局长受贿罪也入狱,在县委书记家法院拉走半车鸡血石,这块给财政局长带来好运的鸡血石,不知道在哪个仓库里落满尘埃。

王鹏程就是趁着这样的风口扶摇直上,成了这地区鸡血王。老王这个得意,要钱有钱要名响当当的鸡血王,他好似坐在云端俯视人间,心里那份成就感飘飘欲仙。我老王太聪明了,眼光太卓越了,廉价收的原矿石今天变成了金块,还是绝种的金块。

春风得意的老王就一件事堵心,回到家里看到自己那水桶腰,发面脸的老婆犯愁。女儿去上大学,他下班不愿回家有酒局必去,喝的醉醺醺回家倒头就睡。老伴会给他脱去衣服服侍他睡觉,为他床头晾杯白开水,半夜口渴起来喝。早晨会为他熬碗小米粥,拌一点小咸菜,吃着顺口。

老王就像怀里揣了小兔子,心里不安生。他决定招聘一位大堂主管,人要漂亮,个子要高,年龄二十五岁以下。招聘广告发出,应聘的很多,翻着简历一位大眼睛,瓜子脸的女孩子让他眼前一亮,眼睛再也移不开。一看名字焦美,连名字都这样可爱。他急切地打联系电话叫她明天来应聘。

这天王鹏程刻意换了一身西服,一条新领带,名品皮带扣在肚脐下,照着镜子“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减肥减肥。”老婆奇怪地问他:“你在嘀咕啥?”

“你不懂。”舔着肚子早早去了店里,店员们感到奇怪老板今天穿的这样齐整。

八点多,店里来了一位身材苗条,面容漂亮,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嫩,穿一条漂亮粉色连衣裙的女孩。

“我是来招聘主管的。”声音柔柔的。

店员把美丽的女孩带到王鹏程的办公室,王鹏程站起来竟然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有些惊慌失措,尽管他看过半寸免冠照,本人竟然和影星一样美。

“我叫焦美,是来应聘主管的。”老王心想这声音多甜。

“好 好 请坐”王鹏程有些语无伦次。焦美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王鹏程询问她一些情况,不停地用眼睛扫视焦美的脸,心里感叹世上还有那么好看的美人,这美丽的人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老王心里嘀咕,这还是一个冷美人。

就这样老王撒了一张网,网住一条美人鱼。谁知焦美是网住的鱼,还是自投罗网的鱼?

渔夫和鱼,如鱼得水,老王一下子恢复了青春,减肥健身一套套名牌往身上套,近六十的男人满脸的油腻,再怎么打扮骨子里那股俗气掩盖不了。

这焦美人漂亮,在老王的金钱包装下,更是美若天仙,一汪杏眼睛含情脉脉让老王整日迷失在玫瑰香中。

一日焦美娇滴滴地说:“老王我怀孕了。”老王一听惊掉下巴。

“啊!这可如何是好,我老婆知道可怎么办?“

“我不管你必须对我负责,否则我就去你家找你老婆。”

这会王鹏程纠结了,虽然他对老婆没有了感情,可从来没有想过和她离婚,况且她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

老王回到家里老婆饭菜做好,他爱吃的猪耳丝拌黄瓜,白菜粉条豆腐。“老王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喝几盅吗?”老王提前准备的话硬压下去“喝两盅。”

老婆给老王倒了两盅茅台,抿一口,老王心里感到苦,自己有今天的日子也是老婆和自己打拼过来的,看着日渐苍老的老婆,他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老王眼看着就纸保不住火了,“你到底要咋样?”一上班焦美就冲进老王办公室嚷嚷。

“等一段时间,我和我老婆谈。”

“我可没有那耐性子。”焦美扭动腰肢转身走出办公室,一上午也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中午老王接到老婆的电话,哭着说:“老王你回家一趟。”老王急忙开着车回家。看着老婆哭的眼睛如核桃,“这是怎么了?”

“老王我和你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你怎么这样对我,你在外面有小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老王老婆哭诉,肩膀一抽一抽的,一个小地方走出来的家庭妇女哪有见过这阵仗。老王才知道下午焦美气急败坏跑到老王家,告诉老王老婆她怀孕了,如果她不离婚就到法院去告老王强奸她,老王的老婆吓坏了。

老王低头不语心里想焦美够狠的,“老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要告我,我可要有牢狱之灾。我们假离婚,等事情平静再复婚。我给你和女儿一大笔钱,你先到女儿那里躲躲。”心地善良的女人担心丈夫有牢狱之灾,丈夫说假离婚她信了,答应离婚。老王可能是内心愧疚,给了女儿老婆一大笔钱,以求内心的平衡。

焦美顺利和老王结婚,不到店里上班,安心在家里享福养胎,几个月后生了一个女儿,老来得女老王很高兴。

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以前自己下班老婆饭菜准备好,晚上一杯白水在床头柜晾着,他习惯半夜喝水,伸手去拿水杯,摸啊摸,摸了一手空,这时他就惊醒没有了睡意。心里惦记老伴和大女儿生活的怎样?

焦美生完孩子,家里雇了一个保姆,焦美的生活就是购物打扮和闺蜜在微信聊天,浓妆艳抹逛街,孩子交给保姆。她在不停地享受老王的钱,也许这就是她的人生目标。

焦美不会做饭,两手不沾阳春水。保姆做啥吃啥,老王如嚼蜡。他那北方人的胃需要北方的食物滋养,这时他就想老伴给他做的可口饭菜吃着多舒服。

老王有些力不从心,北方有句话:老夫少妻早晚是别人的。老王在焦虑中生活着煎熬着,他有些老了迅速的衰老了。

大气候的变化,他的鸡血石有价无市,没有了特殊需求,现在谁肯出大价钱买块石头,这鸡血石血红的石头红的暗淡了,老王的生意在逐渐萎缩,他心里很是焦急,有时长长地叹气。

小女儿长到四五岁,这孩子出奇的丑,从遗传角度老王不丑,焦美漂亮,孩子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一些爱开玩笑的人“老王这孩子是你的吗?”言外之意怎么这样丑。

这样玩笑话听多了,老王心里就不舒服,他开始留心焦美交往的一些朋友,也没有什么蹊跷。

“焦美你这么好看,咱丫头怎么不随你。”焦美无所谓地说:“并不是所有漂亮妈妈都会生出好看的孩子。”

老王心里产生心结,他越想越怀疑,这孩子是我的吗?这想法占了上风。愤怒到极点实在忍不住“焦美你说实话,是不是在我之前有过男人,这孩子不是我的。”

焦美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娇滴滴地说:“老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是那样的人。”

老王简直要崩溃了,自己妻离子散,结果生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越想越愤怒“焦美我要去做亲子鉴定。”焦美不疾不徐地说“没这个必要吧!”“不行必须做,否则我要疯了。”

最后无奈焦美同意去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孩子是老王的,看到结果老王头晕了。

焦美低声说:“我去韩国整过容,孩子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样。”

王鹏程拿着鉴定结果跌坐到沙发上,仰天长叹,“美女也有假的,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血红的鸡血石变成了暗红色,俗称“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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