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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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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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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关东街,从追寻自由开始的革命之路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

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摘自陈毅元帅《梅岭三章》

1925年秋,武昌城内正卫街女子职业学校,来了一位21岁的年轻女学生。她叫梅玉珂,只有四年私塾的学历,年轻的女学生睁大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进入她的脑海。新思想、新文化,原来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地精彩。

更多的时候是读着堂兄梅宗林的来信,让这个年轻的女学生了解到中国的现状,刚从封建帝制的藩篱中挣脱出来,还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黑暗中徘徊。军阀割据、一盘散沙,因为落后而遭受外国列强的欺凌。唤起民众,进行革命,举起反帝反封建的大旗,未来的中国一定是民主、自由的强国。这时,梅玉珂尚不知道堂兄梅宗林是一名共产党员。反正就是觉得堂兄说的都有道理,跟堂兄书信往来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汉口做讼师(律师)的父亲,却在家乡黄梅为她订下一门亲事。男方是大地主邓半塘的大公子邓俊仁,只等梅玉珂毕业即回家完婚。这让梅玉珂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这个男人自己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何谈从此举案齐眉,共同生活?想想自己,三岁丧母,在黄梅县城东街梅家新屋,与两个姐姐跟着后母在贫苦中长大,现在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好不容易生活刚刚有了一点起色,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多学一点知识的时候,又要走姐姐们的老路,遵从父命嫁为人妇、从一而终。不甘心那!她把满腹的心事写信告诉远在上海吴淞公学读书的堂兄梅宗林,堂兄很快回信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要她自己拿主见,追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在一个冬日的傍晚,梅玉珂瞒过父母,只身前往上海,在堂兄的帮助下转到上海神州女子中学就读。接着,堂兄介绍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其父梅宝瑜得知她到上海,叫继母和弟弟前往接她回汉,未果。父亲和继母施压逼她出嫁。梅玉珂愤而写下措词激烈的退婚诗:“我和母亲,相依为命。这恶劣环境,步步逼人。母亲含着泪,我也很焦心。萍飘沪滨,我的学问无进,身体如恒。可恨逝水流光,暑期又近。看这个惊人的五月,世界充满了革命精神。已往的流血与牺牲,使人不忍再闻。母亲,你的心当然在那里战兢。我好像自由女神,高唱着天使歌声,踊跃地参加国民革命。今日青年女子,都负有重大的使命。看透了我们的环境,认清了我们的责任,绝不只晨昏定省和找一个适意的‘黑漆板凳’(英文:丈夫的谐音)。”从这首诗里可以看出,梅玉珂根本无暇顾及个人的卿卿我我,早已立下了革命到底的远大志向。

1927年春,堂兄梅宗林调任汉口教育局长,梅玉珂随之回到武汉。根据革命需要,党组织安排她在武昌中山大学二院继续读书,从事学生运动。

1927年蒋汪相继叛变革命,白色恐怖笼罩着武汉。11月中旬,武昌震寰纱厂资本家和改组派工会,借口共产党活动为名,开除多名剪发女工。被开除的女工一方面向厂方要求无条件恢复工作,一方面向社会呼吁声援。中共湖北省委和武汉市委于11月26日下午在武昌中山大学二院,由许闻道主持召开武汉各界妇女援助震寰纱厂被开除剪发女工大会,决定以中山大学女学生为中心,联系其他学校机关、团体的妇女,成立武汉各界妇女援助震寰纱厂被开除剪发女工后援会,坚决支持纱厂女工斗争。

28日下午,天下着雨,风特别大,气温骤降。梅玉珂受组织委派,带着宣传队,冒着风雨到裕华纱厂开展宣传。厂门口忽然冲出一群膀大腰圆的便衣特务和流氓。他们手持短枪,凶神恶煞地毒打和驱散学生。梅玉珂和同学们奋力反抗,终因寡不敌众,8名学生被打得遍体鳞伤,遭到非法逮捕。

敌人把梅玉珂等23人押到国民党汉口卫戍司令部看守所,男女分开监禁,梅玉珂等13名女学生被关在楼上牢房。梅玉珂十分镇静地告诉同伴们,审讯时,只说是为援助被开除的剪发女工,不要涉及党派问题。12月3日,卫戍司令部提审梅玉珂。她在法庭上理直气壮地申辩,严厉控诉国民党反动派血腥镇压工人,诬陷毒打学生的暴行等等。驳得法官们瞠目结舌,无法审讯下去。

湖北省委和武汉市委对被捕学生十分关心,组织武汉学联、妇协等团体派出代表到狱中慰问梅玉珂等,给她们送去生活用具,鼓励她们坚持斗争。这次学生被逮捕事件震动了武汉、上海。几天前,又有几千名工人、学生汇集于武昌阅马场召开大会,举行游行示威,要求释放被捕的男女学生、给被开除的女工恢复工作。但是,这一次的集会再次遭到反动政府的镇压。梅玉珂意识到形势严峻,她临危不惧,鼓励姐妹们同反动派斗争到底。

其父梅宝瑜得知女儿被捕,悲伤不已,多方设法营救无果。万般无奈之下,竟找到黄梅同乡、汉口卫戍司令部司令胡宗铎求情。胡宗铎想借审迅之机,顺水推舟诱使梅玉珂反正。但梅玉珂在审讯室里痛骂国民党屠杀工农群众的滔天罪行,痛骂胡宗铎是蒋介石的走狗。胡宗铎为之色变,下令枪决。

18日下午5时,难友们正围坐吃饭。忽然号门打开。“梅玉珂、陈慕兰、马洪、许闻道、纪律华,出来过堂。”天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提她们过堂?难友们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五位女生。梅玉珂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把早已写好的遗书交给难友,平静地说:“要是我们牺牲,你们不要忘记报仇,要继续斗争下去!”最小的十三妹抱住她说:“梅姐姐,你们过了堂就会回来的。”

然而梅玉珂等五位女生再也没有回来,梅玉珂牺牲时年仅23岁。

……夜幕下的东街古塔在射灯的映照下塔影俏丽,金碧辉煌;东街的梅家新屋早已不见踪影,已经变成华灯闪烁、熙熙攘攘的夜市商业街了。在匆匆过往的人流中,我看见了人们神态安详和生活安康 ,也看见了百年风雷激荡,看见了在风雨如晦的时光里那些勇往直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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