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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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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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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的

由于家庭出身的关系,我自幼随着父母在雪域高原的军营里长大。所以,对军营,对当兵的,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年深日久的往事却往往更加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又到“八一”建军节,想起小的时候,每逢建军节,军营里都要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当兵的着装整齐,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与自豪,还有菜肴丰富的“会餐”,总是让人回味再三……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五十多年前与“当兵的”交集中的几个小故事,有一种写下来的冲动。

一、迫击炮

1967年7月,我10岁,因文革动乱从成都八一小学来到父母身边,西藏自治区波密县。这里的野生桃花闻名遐迩,每年三、四月间,一树树绚烂的桃花漫山遍野,到处是一片粉妆玉琢的世界,美不胜收。

在我们住的西藏军区农建师实验场附近,驻扎着西藏军区154团步炮连。我因为辍学而无所事事,到处疯玩。很快,结识了步炮连的一个四川籍的小战士周红川,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我跟着他们训练操炮,翻地种菜,慢慢地熟悉起来。军营是不能随便进出的,我们一帮小屁孩,总是等他们出军营到野外训练的时候,在队伍后面跟着跑。男孩子总是对枪炮怀着浓厚的兴趣,能摸摸周红川身上乌黑铮亮的迫击炮管,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

一次,周红川他们连举行实弹演习。我们在好几天前就得到消息,是周红川悄悄告诉我的,并且再三叫我不要告诉别人。我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保华。

第二天,我们远远跟在步炮连后面,一直到一个山坳前的开阔地带。开始,训练指挥员要我们离炮阵地五十米开外,不得近前。我和保华死皮赖脸慢慢往前挪,一直挪到离周红川和班长的炮位只有三、四米的地方,在班长严厉的目光制止下,我俩才止住脚步。

“嘭、嘭、嘭”随着一声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一发发迫击炮弹落在远处的山坡的靶标上,“轰、轰、轰”地炸开,白色的烟雾绽开就像一朵朵美丽的花朵。

突然,周红川和班长隔壁的炮位上,一位和周红川年纪差不多的小战士,可能是紧张忙中出错。竟然忘了拧紧迫击炮支撑架的仰角螺丝,开了两炮后由于炮管震动仰角螺丝滑落,开第三炮的时候,随着炮弹落入炮管,炮弹发射震动引起炮管弹起,炮弹几乎呈90度仰角直射天空……

“卧倒!”只见班长三步并作两步向我们扑来,一下子把我们两个小孩子按到在地,紧紧地压在我们身上,压得我们俩透不过气来。耳边传来呼啸声,炮弹落在距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轰”地爆炸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耳根发麻,站起身只看见班长对着我们声色俱厉地大喊大叫,却听不见他在说啥。当我们看见地上被炸出一个井口大小的弹坑时,我和保华不禁倒吸一扩冷气,面面相觑。

后来,听周红川说,班长受了处分。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处分”是个啥东西,很快便忘记了。

二、姐姐

1974年底,我17岁,刚参加工作在生建师皮革厂。年底,经过身体检查测试,我被吸收进厂青年长跑队,参加每年一次的拉萨市职工元旦长跑比赛。我们厂距离拉萨市中心大约9公里,我们的训练科目就是在教练的带领下,每天长跑拉萨市一个来回。

第一周,我们穿着印有“XX厂长跑队”字样的红色尼龙运动服,兴致勃勃地跑拉萨市一个来回,大约二、三个小时,下午休息,每天还有0.8元的长跑补助,心里感觉超级棒。

第二周,也许是感觉枯燥,也许是劳累疲乏,心里渐渐打起了歪主意。我们厂里有一辆往市区送货的轻型小货车,每天上午都要往返拉萨市区送货。一次,我们跑到拉萨市中心,经过短暂休息之后,缓慢地往回跑,忽然看见厂里的小货车经过我们身边往厂里的门市部开去。我和同伴小林互相递了个眼神,脚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离教练越来越远。

刚要停下来,小林说:看,厂里的小货车来了。我回头一望,真的是厂里的小货车呢!我赶忙招手叫停的小货车,说:王师傅,我脚崴了,跑不了了,捎我们一程吧。王师傅说:上车吧!我和小林赶紧爬上车,车厢里有厂里到市区办事的职工五、六个人,我和小林怕被教练看见,就蹲在车厢中部。

谁知在车经过自治区人民医院的一个拐弯处时,由于路面结冰打滑,车子在拐弯时发生侧翻。那时候年轻反应快,我在车子就要侧翻的那一刻纵身一跳,落地的时候膝盖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当时疼得我眼冒金花、直吸冷气,看见一车人东倒西歪,哼哼唧唧地低声呻吟。我艰难地试着站起来,动动胳膊动动腿,还行,还能动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队西藏军区通讯总站线路巡检的通讯兵路过,大约十多人、有男有女,领头的见状大喊一声:赶快救人!这群军人跑过来,抬的抬、背的背、扶的扶,带着我们向不远处的自治区人民医院门诊部走去。

一位齐耳短发的女兵往我面前一站,微微弯腰,说:上来,我背你!女兵不过二十出头,脸上有高原上特有的“高原红”。望着比我稍矮的女兵,我羞赧地满脸通红。连忙说:没事,我自己能走。女兵大声说道:瓜娃子,快上来,不检查啷个晓得有没有事!平时听上去有几分粗鲁的四川话,此时听来如此悦耳。无奈,我只得让她背着,一旁被女兵搀着的小林,不时地对我挤眉弄眼,我愈加难为情,手脚就好像没处放。背我的女兵好像感觉到了,双手往上提了提,说:瓜娃子,搂紧我,摔了不怪我哈!

医生给我检查了以后,拍拍我的头,说:小伙子,你真幸运,回去吧!旁边背我的女兵听后,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一番检查之后,除了两人留院观察外,其他人在当兵的帮助下,把侧翻的小货车扶正,坐车返厂。

临别时,我有心表达谢意,可笨嘴笨舌不知说啥。几个女兵叽叽喳喳地在一旁起哄:你快叫姐姐啊,快,叫姐姐。我在家是老大,从未叫过姐姐,此时更是吭哧吭哧地,憋得满脸通红,许久才低声说句:姐姐,谢谢你!女兵拍拍我的肩,说:好了,好了,我家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瓜娃子。

回厂第二天,我和小林因为违反训练纪律,被长跑队除名。听到处分决定之后,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失落。

三、报靶

1975年,我18岁,报名参加厂民兵连。厂子附近的驻军抽调一名班长和四名老兵来帮助我们开展军事训练。从队列训练开始,到刺杀训练、投弹训练和射击训练。老兵手把手地教我们射击要领,端枪要稳,枪托抵肩要紧,三点一线,扣动扳机的一刹那要屏住呼吸。

第一次实弹射击,心里紧张和忐忑。300米,半身靶,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卧姿九发单射,按总环数计分,55环及格。“卧姿装子弹!”随着班长一声令下,我持枪仆倒在地,拉动枪栓,压入子弹,静等班长射击口令。“300米九发单射,射击开始!”“砰、砰、砰”我按照射击要领,在较短时间内打完九发子弹。“起立,检查枪弹!”“报靶!”只见远处靶前的土坑里跳出一个人,在靶前详细数着环数,然后转身。挥动手里的小旗,大声喊道:“三号靶,58环”,第一次打靶就及格了,我心里感到满足。

第二轮射击开始,第一轮射击的民兵轮到报靶。我和同车间的扎西来到靶前土坑,坐在土坎上正悠闲地抽烟,远处传来班长“卧姿装子弹!”的口令,竟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突然,“叭”地一声枪响,我感觉到仿佛一粒子弹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我和扎西吓得咕咚一声滚进报靶坑内。原来是三号靶位的女民兵小刘由于过分紧张,在没有听到“射击开始”口令的情况下,竟扣动了扳机,开始射击。

“停止射击!”班长叫停训练,将全连民兵重新集合,详细讲解了射击训练规范,再三强调,射击时,必须要等听到“射击开始”的口令后,方可扣动扳机,强调报靶员当听到“卧姿装子弹!”的口令后就必须迅速隐蔽到报靶坑内。

射击训练再次开始,由四位老兵负责报靶,雷打不动。看见老兵们跑上跑下,汗流浃背,民兵连干部们几次提出由民兵更换这些老兵,都被班长拒绝。

班长和老兵们帮助我们厂民兵连训练整整一年,从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单射、五六式自动步枪(冲锋枪)连射到轻机枪点射训练,全部都是由这些老兵们报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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