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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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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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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小说)


 

杨别除

 

 

四月中旬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上班,江南省兰竹市国税局监察科科长堪步坐在办公桌前,像往常一样,右手握住鼠标,点击进入了“蓝网”,双眼盯着电脑屏幕,突然,他“啊”地一声大叫,声音尖锐刺耳,吓着了办公室里的女同事,她赶忙用手摸摸自己的胸部,安抚一下受惊的心,就连前后隔壁办公室的同事纷纷走过来,看过究竟,问发生了什么事?堪步连忙说对不起,只是在网上看到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自己控制不住,才叫了一大声。消息的标题是“兰竹市云溪区国税局贾阳包养二奶并生育小孩22岁了 。堪科长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这个匿名帖子。觉得事态比较严重,必须马上向主管监察的副局长兼纪检组长黎田报告。他右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左手拨通了黎副局长办公室电话。

“黎局长,局里又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你说。”

“我刚上了蓝网,有人举报我们的干部。”

“谁?”

“云溪区的贾阳。”

“哎呀,怎么又是云溪区的喏。什么事喏?”

“说他包养二奶,并生了私生子。”

“哦,知道了。”

黎田放下电话,想了片刻,是打电话向一把手满意柏局长汇报,还是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呢?还是去一趟吧,这样显得更为紧急和重视。他于是向满局办公室走去,过去三间就到了。黎田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因久坐办公室的缘故,造成他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走起路来有点吃力,右手叉着腰,护着肾,左手前后摆动,整个身体呈S状。

黎田在副局长的任上干了十多年,资历较老,去年年底,省局调整领导班子,一把手调回省局,黎田扶正的呼声较高。年初,省局决定把满意柏,从外地平级调入兰竹市国税局任局长。黎田虽有想法,但还是服从组织安排,尽力做好副手工作。国税系统从中央到地方实施的是垂直管理,满局初来乍到,与地方各部门的关系还没有理顺。他认为,前任虽然已经调回省局,但与市里方方面面的关系处得很好,还有老本可啃。

满局正低头批阅一份文件,黎田用手敲了两下门,咚咚声过后,满局长抬起头,黎田坐定后向他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满局一脸的愁云,心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抬头对黎田说: 蓝网是省政府的门户网,许多网民爱在上面写贴反映。我们要重视舆情,决不能掉以轻心。

满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黎田,你恰好又是代表市局联系云溪区国税局工作的挂点局长,这事你负责处理。”

“好。不知何解?从今年开始,有好几位同事因经济问题进去了。我们这支队伍不能再出问题了。不然的话。对上对外都不好交代。” 黎副局心事重重地说。

“黎田,你说得对,我补充几句。既然事情来了,就要理个头绪出来。有好的思路,才会有好的出路嘛。”满局说。

“我准备从贾阳那里找突破口,如果没效果,就找他堂客,女人还是很在乎这个的嘛。” 黎副局笑着说。

沉默了一阵,局长满意柏望了一眼黎副局,作了个总结发言:

“这事的处理要谨慎。黎田,你牵头,市局监察科长以及区局管纪检的副局长和监察科科长参加,成立个临时调查组,以市局党组的名义给云溪区国税局蔡闽局长打电话,通报此事。

“行。”

云溪区国税局蔡局长接完市局黎副局的电话,心里像打翻个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他想区局这半年来,多灾多难,局里还有几位同事坐在班房里面,至今检察院还没有结案。怎么又来一个这样的事。哎呀,有什么办法呢。在其位,还得谋其政呢。他给办公室主任打了个电话,吩咐其通知主管纪检的副局长郝晓和监察科科长董飞,快到局长办公室来。

不一会儿,郝副局和董科先后走进蔡局长办公室。落座后,蔡局长神情严肃地对他们说:

“刚才我接到市局黎局的一个电话,说蓝网上有一个举报我局干部贾阳包养二奶的帖子,并以市局党组的名义,要求我们火速回应,组织调查并尽快处理。我现在已经把蓝网网页点击开了,你们看,就是这个帖子。”蔡局边说边用手指着桌上的电脑屏幕,让他们俩好好看一看。看完之后,他俩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蔡局长说:

“市局党组对这个举报是非常重视的,你们赶快把贾阳叫回办公室,问他怎么回事?市局等着要答复,蓝网那边,我们要回复。

郝晓命令董飞,马上着手找贾阳的下落,电话打到人教科那里,了解到现在是四月份,全国的税法宣传月。贾阳被抽到省城去看有关税法宣传的一个话剧。今天下午一上班,区局组织了一班子人马到市局集中,然后统一乘坐大巴到省城去了。

"董飞,你就打贾阳的手机。"郝晓边说边望着董飞。

"蔡局长,没别的事的话,我和董飞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你放心,这事我们会抓紧处理。"
    "不行,离开!你俩先把别的工作放一边,专心调查这个事。就在这里打电话。我要现场督办。市局等着要答复,蓝网要回复。"
    董飞掏出手机,拨通了贾阳的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喂,贾哥,我是监察科董飞。局里有个事涉及你,你现在就要回来。"
   "什么,现在局里要我回来,董科长,没搞错吗?
   "没错,是要你回来。"
   "我现在看宣传税法的话剧,是局里人事科安排的。现在下午四点多钟,马上就到交通高峰,我就是搭的士,回来下班了。我还是按局里安排。看完话剧,才回。"
   "贾哥,有人在网上举报你包养二奶并生了个私生子。"
   "在什么网上?"
   "蓝网。"
   "哪有这样的好事轮到我。"贾阳笑着回应。
   "所以你要协助我们调查清楚。"

"在电话中扯不清楚。今天星期五了,下星期一再说吧。"通话就这样中断了。
       在一旁的蔡局和郝副局边听他俩对话边发议论,看样子贾阳在回避这个事,听口气好像真有哪么回事。蔡局嫌董飞讲话太温柔,要郝副局亲自出马给贾阳打电话,要他明天上午到局里把问题交待清楚。
        郝笑拿出手机,拨通了贾养的手机。向他表明市局党组非常重视涉及他的举报一事,区局党组,要求他明上午到局里来一趟,把问题尽快说清楚。贾阳回应,明天是星期六,法定休息日,他不过来。

手机通话就中断了。
    "你看,蔡局,贾阳什么态度喏。"郝晓无奈地说。
    "他态度不好,我就实事求是地向巿局黎副局汇报。你俩抓紧时间给蓝网一个回复,大意是我们区局党组很重视,正在调查核实处理中。
    "行,那我和董飞就回办公室去办这个事。"
    "好的,去吧!"
       董飞跟随着郝晓离开蔡局长办公室,一起回到郝晓办公室。他俩经过商量,按照蔡局的意思,给那个举报帖发个回复:尊敬的网友,你好!你所发映的问题,云溪区国税局党组高度重视,正在组织调查核实处理中。"
       郝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钟指向下午五点。说了句,下班时间到了,可以回家了,董飞你回去吧。我跟蔡局打个电话再走。

       郝晓给蔡局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已给蓝网的举报帖发了个回复。提醒蔡局下班的时间到了,近半年来 ,局里事多,你都要应对,身心交瘁,要注意休息,按时下班。蔡局长回应了一句谢谢,就把话筒就挂掉了。
        蔡局长坐在办公室,陷入了沉思:我五十多岁了,在区局局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干完这一届,只想回到市局,能够上个台阶,当个副局长那是最好的。

但最近半年来,局里接二连三出事,估计这个愿望将化为泡影。廉政建设我是小会讲了大会讲,可有的人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背着我另搞一套。纪检部门已经暗示,我找过他们谈话,但在我面前他们胸脯拍得啪啪响,怀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没问题 ,进入检察机关后,顶不过三天,个个都是"蒲志高",先后被检察机关逮捕,至今仍有六名干部关押在看守所,还没有侦查终结。

如今又出一个这样的事,唉,我脑壳都是大的,烦躁的死,但坐在这个位置又不得不管。如今整个社会对公务员的作风建设监督的厉害,稍有差错,还得给我扣一个监管不力要负领导责任的帽子。别人得病,我陪着恰药,这样的事摊在谁头上都难受。市局黎副局对今天这个事抓得这么紧急,估计在等我回音。蔡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筒,拨通了黎副局的手机,向他汇报了事情的进展和对此事的看法。从黎副局的通话语气上,可以明显判断,他对此事的进展不很满意。因此略带严厉的语气说:
    "你是怎么带队伍的?连个科员都调不动。"
    蔡局长沉默了,一肚子苦水不知向谁倾诉,面对领导的责问,他认了。唉!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官大一级压死人,忍了就能风平浪静。黎副局觉得此话讲得过重。用缓和的语气说:
    "这事不能全怪你。这样吧,明天上午十点,我和监察科堪科长一起到你局里来,你把你局里主管的副局长和监察科长叫上,我们一起来处理这个事吧!"
    "好的。"

 


    第二天是星期六,早上九点多,贾阳出门到小区附近的振中米粉店吃早餐,可能时间有点晚,吃粉的人不多,正碰上郑甘坐在里面嗦粉,他俩关系可不一般,叫“五同”:同学、同年参加工作、同事、同一年晋升副科级、同居(互为邻居),他俩互称“老同”。贾阳主动地给郑甘的米粉买了单,坐回到他身边,郁闷地说:

“老同,这两天我碰到鬼了。”

郑甘一笑:“什么鬼呀?”

“有人在蓝网上举报我。”

“举报你什么?”

“举报我包养二奶,并生了个私生子。”

“怎么可能呢。”

“铃铃铃、铃铃铃”,贾阳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一看,对郑甘说,老同,你看,区局蔡局长的电话,我不陪你了,估计就是这个事。

前不久,云溪区国税局分到一个晋升正科级的指标,要求工龄在三十五年以上,全区局只有贾阳和郑甘符合这一条件,他俩都填了表报了名,但不知花落谁家。郑甘为人看重钱财,爱面子,内心想要就上下活动,志在必得。他下班后,最大的爱好就是上网,经常上到凌晨一两点,喜欢在网上编转段子,曾在同事的QQ群里发过一个段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后浪风光能几时,转眼还不成前浪。引得同事们纷纷转发和点赞。他曾对贾阳开玩笑说,老同,我俩都患了多年的“副科病”,看局里先治好谁的,痊愈的要请患病人的客。郑甘在想:在基层国税局,职位有限,非领导职务是普通干部难以享受到的福利。有的快五十岁了,还是个普通科员,想患“副科病”都患不,心里挺憋屈的。毕竟晋升了,工资要多加一些,面子上挂得住一点。

当天上午,接近十点时,云溪区国税局办公楼显得空荡荡的。蔡闽和郝笑、董飞按时来到办公楼。几分钟后,黎田步履蹒跚地和堪步赶了过来。蔡闽率郝晓和董飞早已在五楼党组会议室恭候着他俩。人员到齐后,黎田主持召开了一个碰头会,一致认为贾阳在回避这个事,又不配合调查,举报属实的可能性较大。现在区局以组织的名义要他过来,他不过来。黎田说:
   "蔡局你亲自打贾阳的手机,打通了,我来跟他讲。"
      蔡局立马照办,拨通了贾阳的手机,便把手机递给黎副局。

"贾阳,有人在网上举报你包养二奶。你务必于现在到区局办公楼五楼来协助调查。"
   "今天是我休息,有事下星期一再说。"
   "贾阳,你是公务员,没有一点组织观念,服从意识。"
      黎副局的说话语气很严厉。贾阳被他这么一吓,一下子蒙住了。心想不就是到区局去一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对着手机说:
   "我就过来,大约十分钟后到。"
      贾阳一进办公楼,就直奔五楼会议室。一进门,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贾阳一眼,他个头不高,一米六几,身材还没有发福,脑袋有点秃顶,脑袋上下尖中间宽呈橄榄形,颧骨有点突出,突出部分的肤色比起其他脸部的要深些。身穿一套税务制服,显得有点旧,有点脏。以黎田为首的五人调查组,像审问犯人一般作有罪推论,黎田用手指了指贾阳,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贾阳,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找你什么事。网上举报你包养二奶,并生了个小孩,有这么回事吗?"
    "要是有这样的事就好了。我是有贼心,没贼胆。"贾阳把双手叉在胸前,身子往后靠了靠,回应说。
    "无风不起浪吗。"
    "谁举报,你问谁去。"贾阳松开双手,把双肘放在靠背椅的扶手上,回应道。
       黎田知道这是个匿名举报,找不到举报人。因此没有顺着贾阳的说法问下去。换了个思路,步步为营地问:
   "那你为什么回避组织调查?"
   "我没有这事,怕什么呢?凭什么说我回避呢?"贾阳一边说,一边摊开双手。
       贾阳的这一反问反而把黎田给问住了,不知该怎么回应。他陷入了两难阵地。一方面,举报是匿名举报,线索模糊。另一方面,我们又没有掌握被举报人在这方面的证据,他矢口否认没这么回事,我拿他有何办法呢?
       沉默,沉默了一阵子。气氛似乎有点尴尬。蔡局想替黎副局解围,主动地发问:
    "贾阳,我们将找你堂客谈话,你联系她一下。"
    "凭什么,我堂客又不是我们单位的。"
    蔡局觉得贾阳说得有道理,退而求其次地说:
    "先不找你堂客谈话行,那就把她请过来,我们把那封举报帖打印出来,她看了要在上面写明‘我己经看过’并签上她的名字。"
    "这个吗,这个我回去给我堂客说,她能不能来?我不能打保票。她在一家食品加工公司流水线上工作,请假很难,还不能肯定能否请到假?"

“那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来。”
      蔡局想,女人婚后都很反感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包二奶。如果贾阳回家后不肯把此事说给堂客听,并请她到局里来签字,那贾阳在外面的行为就很值得怀疑。

黎田看了一眼贾阳,心里想,谈了一阵子,没有任何进展。对贾阳说:

“你到中间走廊尽头的凳子上坐一下,我们要商议一下,等下叫你。”

贾阳一出会议室的门,董飞把门轻轻地关上。

黎田清了清嗓子,对其他四人说:

“同志们,看来今天的调查又没有进展。刚刚蔡局说得对,要贾阳转告他堂客,让堂客来看看举报帖,并签字画押,这是一招。另一招,要调查他身边的人,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贾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存在作风问题。现在贾阳等候在走廊上,蔡闽,下一步怎么走?谈谈你的看法。”

“我完全同意黎局的观点,下一步抓落实,郝晓、董飞你俩,负责调查贾阳身边的人,找些与他接触时间长的人了解情况。董飞你等下代表我们通知贾阳,现在让他先回家,星期一一上班,他带着堂客一起到郝晓办公室,看帖签字,董飞在旁边见证。黎局,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补充一句,下星期一,市局监察科的堪步过来,与董飞一起见证。”

“那没问题,剩下的事,董飞你去外面走廊上通知贾阳吧。”蔡闽说。

董飞一边应允,一边朝门外走去。

董飞出门后,蔡闽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是十一点半钟,问黎田,大家辛苦了,是否聚在一起吃过工作餐。

“不了,现在从上到下,都在整治吃喝之风,我们都回去,陪陪家人,不到外面吃喝。今天的加班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吧。”说完,蔡闽起身率郝晓慢慢地陪走在黎田的左右,黎副局右手叉着腰,左手前后斜摆着,S型身体往前不断地挪动着。董飞陪着堪步向外走去,欢送他们离开。

到了星期一,一上班,贾阳就带着堂客径直来到郝晓办公室,市局的堪步和郝晓、董飞已等候在办公室,贾阳对双方都作了个介绍,郝晓开门见山地对贾阳的堂客说:

“嫂子。今天我们请你过来,想必贾哥跟你说了,我就不重复了。这里有一份打印出来的举报帖,请你过目,看完之后,请在上面写一句‘我已看过此举报帖’并签上你的姓名和日期,怎么样?”郝晓边说边把举报帖递了过来。

贾阳的堂客很有情绪地地接过举报帖,看了几分钟,既没有说有,没有说无,就说了一句:“为这事,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半天事假,请事假是要扣工资的呢,本来收入就不高。哎呀,快把笔给我,签完走人。”之后说了一句,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再见!贾阳在后面说了句,我回办公室去了。

在一旁见证的堪步和董飞,看得很仔细,除了牢骚和不满,没有从贾阳堂客的表情上看出其他破绽。他们三人在一起议论,是否有结成统一战线,家丑不外扬的可能性呢?

“当局者迷,我提议进入下一步,找贾阳的身边人进行调查。”堪步对他们俩说。

“行,我现在就跟贾阳的科长姚谦打电话,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他们共事三十多年了。”

几分钟后,姚科长来到郝晓办公室,先后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落座之后。郝晓直奔主题,说:

“你跟贾阳共事三十多年,知根知底的,我们想了解一下贾阳的一些情况。”

“贾阳作为基层税管员,工作上能独当一面,态度上算敬业的。他都五十多岁了,你们还想重点培养,是吗?”

“不是的,有人在蓝网上举报他包养二奶。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郝晓边说边把打印出来的举报帖递给姚谦,他流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看过之后,哈哈大笑,笑过不停。边上的人不知怎么回事,跟着笑了起来。大家笑完之后,姚谦还略带笑意地说:

“假如说别的男人包养二奶,有可能。要是说贾阳,打死我不信。我讲三个理由:第一、他没钱,单位发的钱,他要如数交给堂客,并且她经常到单位几个玩的好的熟人那里去打听,对发钱的数目了如指掌;第二、他没有时间,家里俩兄弟,都已成家,他母亲只爱跟他住在一起,最近十年来,他母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除了上班,他到那里都得带上他母亲。直到他母亲去年逝世。第三、他个人生活很简朴,不管上班下班,春夏秋冬,他总爱穿税务制服,除了内衣和衬衫,我没有看到他买过别的衣服。你们分析一下,一个这样的人会去包养二奶,会去给二奶买房子吗?

他们三人听后,都面面相觑,啊,是这样的。堪步说:

“你讲得是,前天是休息日,他穿得的确是一套税务制服。

“贾阳他性格比较倔,做事坚持原则,依法征税,得罪过不少纳税人。有可能是这帮人中伺机报复。”姚谦补充道。

“这样说来,贾阳包养二奶没那么回事。堪科长你给黎局汇报,我给我们蔡局汇报,可以吗?”

“没问题。”堪步回应道。

黎副局在办公室接到堪步对此事的电话汇报后,他起身迈着S型步子,步履有点艰难,走过走廊,来到满局办公室门前,伸手敲了两下门,咚咚声过后,满局说了声“请进”,黎副局走进来,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对满局说:

“经过调查,贾阳包养二奶没这么回事。”

“啊。没这回事!那我们不白忙活了吗。”满局惊讶中带有遗憾地回了一句。

“那怎么办?”黎副局带有请示的口吻说。

“你看着办吧。”

黎副局心里明白了,满局长说这句话,是给他充分的自由裁量权,可以继续管下去,可以撒手不管,但不管的成分肯定大得多。他在想:鉴于蓝网的影响,局里倒希望这事是真的,查出来我们有业绩,对蓝网有交代,我们重视网络监督。对上有交代,不袒护干部。对下有交代,能够起到一个警戒作用。可如今,经调查,没有这么回事,就可以束之高阁,不去管它呐。

沉默了一会,满局说:

“黎田,你抽时间专程到市检察院跑一趟。尽力挽救他们。”

“好,我明天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蓝网上的举报帖经过网民近万次的点击,在社会上迅速扩散。再加上单位的调查,举报贾阳包养二奶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熟悉的人信以为真,熟悉他的人觉得好笑。

外单位的人纷纷地打听此事,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不断有人询问贾阳夫妻俩,怎么回事,搞得他俩疲于应答,晕头转向。

起初,他堂客不相信,问得人多了,堂客开始怀疑起来,以前贾阳出门,从不问去向,他的口袋钱包里,经常有个四五百块钱甚至更多的零用钱,还可以跟熟人玩点小牌打点小麻将。现在这个事出了之后,堂客的态度慢慢地发生了变化,贾阳一出门,堂客就疑神疑鬼地问个去向?对他脱下的衣服,她经常掏查口袋,钱包里最多只留一百元现金,以备急用。贾阳对此很不以为然,跟堂客吵过几次嘴,邻居老同郑甘听到吵嘴声,还劝过几次和,好言安慰老同。

以前贾阳回到家,堂客笑脸相迎,夫妻俩吃完晚饭,照例都要到江边风光带去散散步,其乐融融。

现在贾阳回到家,看到堂客拉长的脸,自己免不了闷闷不乐,饭量比从前少了很多,饭后没有心思出去散步,呆坐在家里,傻想:我一个副主任科员,五十多岁了,又没当官,与世无争,告我者不知出于何种居心?

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经过调查,没有这么回事,没有人出面来主持公道,证明我清白。同时去追究诬告人的责任。他越想越找不到答案,陷入痛苦煎熬之中。困了,躺到床上,脑子还在想这档子事,身体就像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白天犯困,工作上常犯常识性差错。夜晚失眠,一连数天,都是这样,人精神恍惚,脸明显地瘦了一圈,颧骨突得更高了。堂客看着心疼,对他的态度才有所好转,陪同去看医生,被告知患了轻度的抑郁症,如不积极治疗,后来会更加严重最好的办法就是解除这块心病。

贾阳回到单位找到区局一把手蔡局长,说自己因此事而患病,希望单位出面,解决问题。蔡局安慰了他几句,说身体健康要紧,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将过去等无关痛痒的话。说到具体问题,他两手一摊,说此事他管不了,请示了市局,答复是不管了。

蔡局还说,目前局班子忙于“救火”,进去的那几个人正处在检察院侦查阶段,我常跑检察院,求办案人员了解情况,希望能帮助他们。

贾阳接着说,蔡局为何不能帮帮我。你这个事小,我只能抓大放小,蔡局回应道。

于是贾阳到公安局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只有精神伤害,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公安部门不予立案。他又问:国家不是有规定,在网上散布谣言,点击量超过五百次的,构成刑事犯罪。答复是警力不够,管不过来。

贾阳再次找到单位,请组织出面,跟蓝网联系,请求删掉这个举报帖,蓝网的答复是请贾阳提供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包养二奶。唉,没有的事,还要自己提供证明,单位又不管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啊。当初他们都以为有,查得很是起劲。没有了,他们反倒不管了。哎呀,我的天呐,这个事解决不了,晚上的失眠还将继续,我的抑郁症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十多天过去了,到了五月份,点开蓝网,那个举报帖依然还挂在网上。贾阳找了相关部门,但没有一点进展,他郁闷得要死,一到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唉声叹气,时常把堂客从睡梦中吵醒,到了黎明时分,筋疲力尽了,才草草地睡觉了。到了早上七点,堂客才不忍心地把他喊醒,醒来后第一句就问:

“我的二奶,怎么不来看我。对我一点都不好。”

堂客看着贾阳迷离、呆滞的目光,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心想他是不是精神失常了。她赶紧给自己单位请了个假,之后又给贾阳单位的工会主席汇了报,请了假。早餐之后,她陪着他来到一家精神病医院看病,医生根据症状,详细检查后,强烈建议住院治疗,如果再有延误,后果将不堪设想。堂客听从了医生的话,办好了他的住院手续。

几天后,一位身材苗条,中等个子,面容貌美的女孩,看上去二十多岁,到医院去探望贾阳,陪他聊天,问这问那,相谈甚欢,不时还拿笔在本子上写写记记。恰在此时,老同郑甘,手捧鲜花,提着水果,前来探视贾阳,劝他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回到局里,郑甘一改往日风格,竟放出口风,说什么贾阳的私生女还到医院探视他,讲得绘声绘色。其实那个女孩是个学法律的志愿者,本身就是位律师,她关注了蓝网这个举报贴,听说贾阳因蒙受不白之冤而精神失常,想了解详细情况,通过法律途径,给他提供法律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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