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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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底下
去年邻居家拆屋
不少朽木
胡子下压着个百货摊子
打包的时光
将答案推到我跟前
风雨中多少楼台
喜新厌旧
在不断地变换气候
母亲一大堆叹息
让斧子的手脚有点发软
娘亲说，四十年前
这些家俱
还粘满新媳妇的喜气
想不到今天
柴火饭竟成了新宠
我用收割庄稼的动作
又翻过了一页历史
那些高楼大厦
在昨天的脊背上
早已根深叶茂
并非我手下的浅浮雕
救 水
在山村选一口好井
挑一担好水
谁知走到途中
突遭大雨
我像母鸡护卫着小鸡
用一身的湿透
尽量避免以大欺小
以强凌弱
问风问云问天空
雨水何苦为难雨水
我不袖手旁观
好水必有好报
你手中的扫帚
将手臂拉长
拒绝水泥或地板砖
你的根
只有贴近泥土才有活力
一脚才不会踏空
你将心中对家的爱
写满三间低矮的房屋
那些角角落落
毫无遗漏
都被你亲热地照亮
有时你像个小学生
跪在地上
像写作业一样
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那只老鼠都对你熟悉了
也许生怕我看不清
多年来交集衍生的
喜怒哀乐
你擦了又写、写了又擦
永不疲倦
我真想种下一片高粱
挑选出一支金色的火把
交到你手中
让你有个小小的高兴
因为我亏欠你太多
花苞谷
中午闲着
你拿出赶早掰下的苞谷
挑一处风水宝地
撩开它的衣裙
诱人的肌肤
逗得鸡们磕头如捣蒜
忽然你说
“花苞谷、花苞谷”
咬手的丈八蛇矛
不断抖音出这些黄白之物
在指缝间奔走相告
这生命的蛋白质
都归功于你
比路还长比瓜还胖
雨水很给力
阳光的功夫也不错
还有种子不再隔年留了
花几个小钱
相信人家的店子
呢喃中的兴奋
整个檐下丰乳肥臀
赶 集
云朵这孩子
调皮得很想往下跳
你匆匆上路了
我说：带把伞吧
想不到
又白造了这四个汉字
不久天空掉豆子了
你买的那两包米
在市场的屋檐外
怎么也跑不掉
你只得将半斤油豆腐
藏进裤兜里
到家后你在骂天
我说：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你背着天气预报
很想打一个漂亮的擦边球
并常给自己颁奖
一一屡败屡战
斗 笠
想不到你总害怕斗笠
每次外出
只肩着锄头
好像斗笠不是你的孩子
有时我们都拿着柴刀
我尖担的那头
多出一小片天空
哪怕是十分之一次
命中雨点
望一下你的头顶
我的心能幸福三年
偶尔你在镜子边嘀咕
怎么又黑了
我站在你身后
骂了一句“该死的斗笠”
“怎么老弄得人头晕”
2020年7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