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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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的校园
那些追跑那些吵闹
都交给了风中的樟叶玉兰
瘦了的篮球架像个罚站的孩子
灰头土脸的球桌整天都在等待
那些少男少女的亲昵
校门洞开不再紧绷着脸孔
班主任手中的请假条
政教主任台上的叮嘱
连同白云一起飘过
偶尔有几只麻雀仍然徘徊在餐厅
怀念过去锦衣玉食的时光
只有作息的铃声凯歌高奏
回应四面墙壁的孤寂
暑期的校园是一粒沉睡的种子
在秋风吟诵的那刻蓄势待发
也说分数
放假了、放假了
在城里读书的孩子回来了
闪光的通知书
让乡里的孩子立刻矮了半截
眉飞色舞的爷爷奶奶们
东家长西家短
语数里俨然飞出了金凤凰
英语中仿佛刷爆了绿孔雀
一个局外者调侃道
城里人花了一万多
乡里人花了一千多
一分钱一分货
洋货与山货两不亏欠
此刻村口刮过一阵风来
嗅觉里似乎有一点酸酸的味道
给玉米脱粒
那些伤痕累累的玉米
被你再一次手术
掌心、十指、脊梁
腾空了所有的家务
只留下一大堆“棒子”
充实你坐在门口的时光
每每碰到留白的地方
你总要诅咒一声
“该死的老鼠”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偶尔的叮咚
似乎在与撮箕神密地对话
锤、敲、搓、揉
你将这些集合的动词
交给执着拿捏得十分精准
一片灿灿的情怀
深入骨髓粒粒饱满
整个上午忘无所以
在回过神来之前
你颠覆了其他所有的烦恼
唯用耐心喂养着双手
秒杀那些玉米
让它们九死一生
赶 早
不少事物都早于我出现
譬如煤气与炒锅
我从灰暗中唤醒柴刀
与它一起上路
这面生了铁锈的旗帜
被我孤独地扛了多年
双臂的关节炎
早就提出了抗议
我将昨夜的打算
悄悄地告诉了月亮
赶个清早
我必须走在太阳的前面
草长了树长了
盖过了我的头颅
那些绿色我再也不敢碰了
这正是小鸟放歌的时刻
我亮出柴刀指向那树枯枝
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我对着天地
以及那些鸟兽们祷告
金盆洗手就此封刀
品西瓜
这里有最好的清风
最好的阳光
还有那一双最勤劳的手
盛夏在此不燥不火
敞开心肺
与你最接近的人
面对面咀嚼生命的内含
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云朵停下了脚步
公鸡母鸡也跑了过来
蚂蚁也似乎先知先觉
这么多它们来干什么
我只知道怎样解剖自己
才有血液
在别人的体内流淌
谁说这不是一种甜蜜
2020年8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