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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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三界
乡村的墙根下
清退了那些秕谷柴草之后
门板的开合之声
就渐渐地嘶哑了
码放的寂静让野草
有点进一步放肆地窥视
母亲扶着墙根
踉跄地磕着了土砖
那低处
仍含有走日本时的盐硝
再摸摸红砖的额头
想起那些制作砖坯的苦难
你老人家任何时候
都不会一头雾水
踏过瓷砖的那刻
你特别小心
这虽是别人的地界
但阳光没有私心
不会圈点自己的地盘
我跟在母亲身后
默默地扶着老人家的脚步
这最光滑的地方
也最容易摔倒
墙根下跨过三界
老妈坐在大门口的石墩上
山歌就像敞开的大门
南风吹来
灌满了进进出出的老宅子
2021年6月26日
清扫落叶
屋后的落叶
是年龄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母亲不愿看到
擦过自己的左脸或右脸
将八十五岁的面子
拉下帷幕
输给生命的黄昏
一棵树老了
磕掉了大部分牙齿
这些泛黄的记忆
这些憔悴的沧桑
都是母亲最宝贵的财富
您用一把扫帚
小心地聚拢
否则就会亵渎生命的本质
在娘亲的内心
这些灿烂能与她的孤独
窸窸窣窣地对话
逗弄这夕阳西下的寄托
忙碌中
让落寞的空间
得到最大限度的挤压
2021年6月27日
走进药店
来一趟县城不容易
径直走进“同仁堂大药店”
最先挑两斤党参
既选贵的又选对的
这样才能打开
母亲食欲不振的胃口
摊开左手掌：
尼群地平片没有了
学医的儿子告诉我
奶奶的水肿
高血压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改服“卡托普利”吧
我站在药柜前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哦，母亲腿上的牛皮癣
拍拍后脑勺：软膏、软膏？
这该死的记忆
挖空心思才想起“达克宁”来
2021年6月28日
檐下的静
暑假打出一张自由的牌
我可以不必心挂两头了
檐下到处都是敞开的天地
WiFi空置
竹子与竹子在蹭痒
无水的池塘
母亲般的沉默
樟树蜡树泡桐树
挂满娘亲羡慕的姿态
斑鸠叫着
老妈听出的是静
一对八哥不断闪躲
翅膀上也贴出了静的标签
两只白色的小蝴蝶
几乎粘着地面
在清扫着静
对面毛细血管的公路上
偶尔滑过一辆汽车
静得很想留住它
雨点在无数树叶上
荒乱地奔跑
再也无法将静养的曲子
喂饱山村
雷声一阵阵呻吟
床头的母亲在不断咳嗽
落叶是它吐出的痰
哦涨水了
诗歌在墙下坐不住了
一退再退
只好退到屋内
坐到娘亲的蚊帐前
谁愿看到无边的寂寞
将老人家包成饺子
2021年6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