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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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11日，正月十一。雨，3一5度。
晨 炊
糍粑一露头、如果
能换算成一颗温暖的太阳
那该多好啊
可惜它只喜欢
坐到灶膛边烤火
母亲也莫不如此
烤着烤着
身子骨就软了
像一团泥巴扶都扶不起来
买 药
大清早、要是在平常
娘亲会图个吉利
绝不允许我新年去碰药字的汗毛
然而病痛是绞索
我不得不向村医家走去
买两味西药僻邪
临走前我千叮万嘱
别让糍粑
在火边不知不觉地睡去
扫 地
不是我糊涂
该扫地时
那两把秃尾的扫帚都不见了
幸亏邻居家这玩艺儿闲着
地板上的灰堆里
总有些屎尿
被老妈发现
您骂着：哪个缺德的
跑到我家来撒野
这词汇让撮箕都在暗笑
十一点
只有此刻
我绷紧的弦才稍许放松
于是母亲在话题内
种下一株七十年前的李子树
您来到这棵树下
拾起一颗烂了的李子
带领蚂蚁们
去腹内消灭饥饿
那张嘴巴
是喂不饱的老虫
那像今天总是消化不良
中 餐
先做好粉条炖萝卜
让母亲方便时
能打通蹲下后的关节
等到米饭与扣肉集合后
再备好碗筷
看是否干净或颠三倒四
最后我只得和颜悦色
又干起哄孩子的职业
并随时准备
充当“龟孙子”的角色
下 午
此时此刻
娘亲对“玩火”意犹未尽
拿个火铲当船浆
在灶膛、陶瓮与火箱之间
乐此不疲
反复搬运一片“火海”
手脚并用
毫不吝啬那些柴草
让痴呆灰飞烟灭
劈 柴
不缺米面油
然而干柴总是有点亏欠
蹲在灶边半饥半饱
那把柴刀
钝了缺了也得上阵
免得老妈喊冷
只有柴角落吃饱喝足了
才有力气
干红红火火的事业
服 药
您说：绿药白药吃了个饱
白天加黑夜
仍旧解决不了气喘胸闷
我只得让您的孙子
拿出当医生的看家本领
开出一张处方
当头孢与茶碱放进您的掌中
那扇房门的木制门栓
似乎在胸口划着“十”字
愿上帝保佑
傍 晚
糍粑吃腻了
米饭厌倦了
面条也没了胃口
只得请出几个最温柔的蛋糕
连同新鲜桂圆
带点酸味的葡萄干
都被获得亮相的机会
那些雨点紧随其后
总想充当孝子
被母亲识破、脸皮很厚
洗 碗
去掉那些暮色
每一只碗都是今天的终点
明日的起点
是它们告诉生活
苦与甜一端到餐桌上
就得笑口常开
哪怕被三餐弄得灰头土脸
一瓢清水洗洗脑
鲜活的心态又能重来
泡 脚
率先动用一块脸帕
拉开夜的帷幕
母亲的面子全拴在我身上
泡脚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一生的风尘
放在这儿驻足
世间的喧哗都归于平静
老人家蹲点的皮肤
虽然有些灰暗
却是我细心擦拭的镜子
躺下之后
躺下之后
才知被褥底下暖烘烘的
母亲不停地念叨
搭帮人民政府、让我有了
每月一百多块贴身的温暖
并反复说着
儿啊楼上有个箱子
我用老本买了一床棉被
你要好生看着
哼哼声渐行渐远
能听清冰箱的悄悄话
一十八点四十分
老天爷也开始打盹了
但我的心还不能下班
轮 回
起死回生的日子
在母亲身上接二连三地轮回
我就在这漩涡中救亡图存
头晕了、揉一揉额角
把所有的杂念拉倒
不讲价钱不言条件
这万千事物
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用上一颗良心
相信明天的太阳不会亏待我
愿天下母亲都有个健康的身体
2022年2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