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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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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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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轮回有点短

宝财家在城边农村,家里4口人,父亲、母亲、哥哥——母亲带来的先头孩子。

宝财妈黄花闺女时嫁给了一户殷实人家,丈夫好,婆婆也好。不久,生了一男婴,全家人都当做宝贝似的捧着护着,都在围着孩子转,家里家外欢歌笑语声不断。

好景不长,一次丈夫拉土时,崖塌方,丈夫被埋在了里面,永久闭上了眼睛。从此,霉运就一直跟随着宝财妈到今日。

当时埋完丈夫,夫家人就视宝财妈为“丧门星”,说她命理八字硬,克夫家,叔侄为了霸占家产,硬是将宝财妈和宝财哥哥赶出门外。

带着男孩的二婚女人能找到好人家?懦弱自卑的宝财妈,只好下嫁给城边一个家里四面徒壁的老光棍。这个男人个矮不说了,主要是好吃懒做,不爱下地干活,脾气还特别的暴,打了宝财妈一辈子。同时还游手好闲、走村串户地爱勾搭别的女人,风声一片。带着先头孩子嫁过来的宝财妈,长期被丈夫震慑得大气不敢出。对于丈夫在外寻花问柳的烂毛病,只能无奈地装聋作哑,睁只眼,闭只眼,稀里糊涂度日,一心盼着两个娃娃快点长大,心想,儿长大了,丈夫就不敢胡来了。宝财妈给这个矮男人一共生了5个娃娃,由于贫穷,只成活了1个男孩,就是宝财。

矮个男人的德性,不要说宝财妈带来的男孩看不惯,就连他亲生的儿子宝财,也十分地反感。由于年龄小没有生活能力还需要依附于父亲,宝财才没有明显发作。

长期以来,矮个男人就是家里的霸主。他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在外面胡来还嫌刺激不够,居然发展到与大儿媳妇暗度陈仓的地步。家里出现这件不能对外张扬的糗事,宝财妈知晓但不敢反对,只会以泪洗面,成天在心里祈求老天开眼;宝财妈带来的先头大儿子,从小在继父呵斥与棍棒中长大,敢怒不敢言,总是幻想继父那天能良心发现,主动退出去;此时的宝财已经是高中生了,三观已经形成,对父亲的不齿行为感到蒙羞,更是十分愤懑。有几次想发作,硬是强忍了。

宝财妈与两个儿对于家里的丑事,各自明白着、各自隐瞒着、各自忍受着。虽然没有交流明说,但是他们娘三的想法是一致的,都在幻想着只要自己不挑明,家里这样表面维持一天是一天,实在维持不下去再说。特别是宝财,恨不得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不用依附这个可恶的父亲了,就可以站出来制止父亲的这种丑行了。

矮个男人和奸妇,不知道是猜透了一家人的心思,还是觉得如此偷偷摸摸嫌不过瘾。一天清早,宝财娘三个起床后发现:刁钻狡诈的男人,与那个浅薄无知的“绣花枕头”大儿媳,竟卷走家里所有的贵重财产,私奔去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当头一棒,着实打垮了这个家。此后的日子,大儿子为了找媳妇四处奔波打听一年多,人没有找到,倒是欠了一屁股烂债。为了给人还帐,大儿子只有塌塌实实每天给人打零工。宝财原本学习挺好,家庭突然变故,严重影响着学习情绪,高考分数下来,只有一个二本大学录取。大学不太理想,上大学的学费还昂贵。4年下来学费生活费几万元,对于一个无能懦弱的家庭妇女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母亲太苦了!苦了一辈子!母亲每天拧着的眉头疙瘩,从来就没有舒展过。对母亲强烈的赤心柔情,使得一个声音在告诫他:再不能成为这个家里的消费者了,你长大了,你要撑起这个家,苦难的家,破烂的船!

有次信念的作用下,宝财最终与大学擦肩而过。一转身,直接掉到了社会这所鱼龙混杂的大浪潮里。

一个没文凭、没背景、没技能的17岁的高中生,面对滚滚的红尘浪潮,他能干什么?体面的公务员事业单位与他无缘,央企三资企业海归都难进,能轮到他高中生?就是稍微成气候的私企,敲门砖就是本科……一个农村娃高中生,能去的地方,不是卖房跑保险,就是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喊得做直销,再么就是学理发、学修理摩托汽车、学厨师……

宝财扑里扑腾进入社会,端过盘子、干过保险、卖过房产、做过直销……3年换过七八个职业,呆过12个单位,20岁那年过了春节,还是不知道在哪里去上班。

唉,中国有句俗语,叫“成家立业”。这些年在社会混得没名堂,难道是没有贤内助?没听人说“男人是耙耙,女人是匣匣”。按说这些年也不是一点钱没挣,但是没有落下存款。再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些年在社会摸爬滚打,虽然挣钱不多,但是见识、经验和教训却不少,如果成个家,好好捋捋思路,说不定也能成个气候。奶奶的,谁规定穷人就要穷一辈子!他脑子里忽然闪上来语文课本学过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情来。

新年伊始,新的蓝图规划好后,就开始实施。无数个同龄女孩,经过宝财脑子过滤后,宝财终于确定了高中时期的女同学掌珠,作为追求目标。掌珠是西关人,家道殷实,全家和睦,掌珠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本人端庄稳实,咱们小家小户的,给个白富美,咱也不敢承揽啊。她人一般,家道好,我家庭不行人却一表人才,两挤了,就合适。想必不难追到手。

虽说女人没形难琢磨,但只要男人追,工夫到,没有到不了手的女人,宝财这么想。掌珠本来就是他的同级同学,他在一班,重点班。掌珠在四班,普通班。掌珠和他又是邻村,走亲串户的也不能说双方心里都没有一点印象。我宝财也是天生的一副身材修长、文质彬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形象啊。

一连几天,宝财都在寻觅打清掌珠的行踪。工夫不负有心人,不几天,宝财就彻底弄清了掌珠的情况。原来掌珠在一家私人办的黄纸板厂干临时工,每晚回家都要经过一段令人毛骨索然的乱坟岗。

攻人攻心,宝财开始在这一薄弱环节做文章。

这天,宝财已经蹲在乱坟岗旁的生产路上了,他摸准了掌珠的下班时间,这会儿准从这儿过。

“哎,这不是四班的掌珠么?”宝财见掌珠从身边就要溜过没理他,就急着追上去喊。

“嗯。”

“哎呀,你难道不认识我啦,上高中时你是四班,我是一班,我们村的王春利和你在一班,我经常给她捎馍,常常见到你,你不记得了吗?”

“哦,记起来了”,掌珠不好意思地又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在等一个人。”

“谁呀?”

“一个朋友,他让我先来,他就过来了”。

“哦,那我先走了”。掌珠准备蹬木兰摩托离开。

“哎,哎,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宝财追上去,“老同学好长时间没见,你生活得怎么样呢?怎么不补习了?”

“我差的分数太多,不是上大学的料。”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农村娃还有什么打算呢,不就是再做一条'历史的传送带',结婚生子老死罢了。”

“不要太悲观么,现在政策开放得很,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只要有能耐,照样能干出大事业来,照样能拥有洋房、小车和高贵,人怕就怕在不敢想,只有蓝图画好了才可能去奋斗去实现……

不知是先天有缘,还是宝财的嘴巴会说,直把掌珠听的入迷,她弄不清同样和人家是高中生,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那些新名词、新观念、新路子,自己怎么就压根儿没想过呢?她开始渐渐地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男同学了。

功于心计的宝财早已看出了掌珠的芳心已动,他滔滔不绝、云天雾地的成功演说之后,为了继续保持联系,末了,还给掌珠许了一个愿:保证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给掌珠送一本启迪智慧的好书,掌珠应诺了。

宝财从第二个晚上和掌珠见面之后,就再也不用为每天晚上在这里等掌珠而挖空心思的找理由了,很快的,他们的心灵已开始迸出了火花。有一天宝财没有来这地方接她,她都要刨根问底的没完没了的闹。

苦难的日子总是度日如年,快乐的日子总是如小驹过隙。宝财和掌珠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如胶似漆快有1年时间了,春节即临,他俩决定在中国这个最大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到来之际,办理自己的婚事,尽管掌珠的家里极力反对。

要操办婚事,家里是万万靠不上的,只有自己使招了,宝财想。农村房子倒是现成,但是彩礼、车子、家具、家电等等结婚用品,都需要钞票来实现啊。钱在哪里?宝财绞尽脑汁,终于心生一计:贷款。他想起了在农行当代办员的舅舅,近水楼台先得月,找舅舅准行。

于是,宝财从可怜母亲那里硬榨出了一些钱,变成了一条好猫烟,就胸有成竹的进了舅舅的家门,给茶几底下放了烟,就谈了贷款之事。

舅舅平静地听完,平静地回复:“我贷不出来。”

舅舅鄙夷的神态,稳稳地刺痛了宝财的自尊心。他本来就对舅舅不感冒。长期以来舅舅对自家不幸从来不管不问,视若路人。心想,今天外甥拿着好烟求到门上,舅舅依然如此冷血。宝财越想越生气,干脆起身从茶几底下又抽出好猫烟,挟在腋下,扭屁股出了门。心道,你不办事,就别抽我的烟!

出了舅家大门,宝财又返回到愁苦的情绪中来,女方家里本来就不同意这门亲,现在手里又没钱,婚礼不办体面点,只怕以后过在一块都会给娘家人戳散。

21岁的宝财,遇到事情,除了他,还是他。没办法,现实又强迫他经过了一番又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决,定还是要抹下脸皮继续求人贷款,这是他完成人生计划的第一步,牺牲点自尊,值,他想。

如果说宝财没有贷到这笔款,自然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也不会早早地送了命。宝财偏偏贷到了20万元一笔款子,而且阴差阳错,没太费多大劲,这就让宝财飘飘然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从来没有这么的风光过、逍遥过,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因为得钱全然不费功。

宝财已经有了一个温暖幸福小窝,也就是说他已经成功地实施了人生计划的第一个步骤。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按原计划向辉煌事业上冲刺。成家了,剩下立业了。

干什么呢?自己的人生定位在那一种行业呢?这时,哪个懒惰无赖矮个男人投机取巧、擅于经营商业的基因,登时给宝财以自信:空手套狼,经营商业。

决策确定后,宝财又行使了惯用的手法贿赂贷款50万元人民币。在小县城最豪华的黄金地段以年租4万元,租了两间两层最豪华的门面。上层住人的两间布置了一律的现代化家用设备。下层是宝财凭着高档门面招徕的双喜牌电器厂家的代销产品,什么彩电、冰箱、洗衣机、空调机等等家电,一应俱全。宝财又别出心裁地从舞厅挖来了两名姿色出众、巧嘴滑舌的小姐作服务员。新牌匾、新装饰、新理念、新姿态,也许,宝财压根儿就有一种经商的天分和气运,总之,郭宝财,这个响亮的名字,就在这个小县城传开了。

许多人都对这个其貌不扬、文质彬彬的后生刮目相看。宝财自己也飘飘然。几千元的服饰包装着修长的躯体,油光发亮的发质竖立着高贵。媳妇掌珠也不是农村灰头土脸的村姑了,一身名牌包裹,披金戴银,俨然一位娇贵的少夫人。店里两个如花似玉的服务员并没有慑服宝财的芳心。宝财觉得知遇之恩不能忘,糟糠妻子不能丢,在这一点上,也许是同情母亲一生可怜遭遇的使然,也许是以实际行动对父亲不良底线的挑衅,宝财决定自律,绝不贪色。店面里,夫贵妻荣,掌珠享足了娘娘的待遇,两个服务员鞍前马后地服务着掌珠的饮食起居。

“放下手里的活,跟老同学聊一会么。”衣着笔挺、油头粉面、常迈着八字步的宝财,俨然一位款爷了,他已形成了“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的习惯。每次散步他都要在中学时代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一现已成为县委秘书老婆、在县委门口办了个缝纫店的老同学王粉香这里呆一会。

“说得倒轻松,这手里活一停,钱就没了。那像你这个款爷整天逍遥自在的遛马路,四面八方的钞票都往你兜里流。”

“就是么,你就是不会玩钞票。把你整天苦苦巴巴一分钟都不敢歇,一天到底能挣几个钱?而我,毕业才三四年工夫,已有几百万元的赚头了,人,关键是脑子要开窍。”

“就是,你就发的这么大,而且是白手起家,空手套狼,先搞到掌珠,又变戏法弄了那么多钱,咱们同学都美慕你哩。”

“嘿嘿……”宝财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暗想,就你当初还看不上我。

“我的西服好了么?”一男顾客在门口问。

“好了,你先试一下。”

“粉香,你忙,我走了。”宝财强按住虚荣心的满足,故作平静地说。

溜出喧闹燥热的县城,踏上静谧、空气清新的护城河堤,一阵清风拂面,宝财不由得伸了伸懒腰,捏了捏脖颈的穴位,又抡了抡胳膊,望着河水流向的远方,他的思想却显得沉重起来……

要干一翻大的事业总是要担一些风险的。刚才,虽然在昔日的女神面前终于挽回自尊与荣耀,但在宝财的内心深处,那可是15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自从经营代理商以来,销售回扣是有限的,每月收支是赤字的。资金周转一直是挖西墙补东墙,在这家银行贷款,清还它家借款。完后又在它家银行贷款,清还这家借款。如此往复。他们长期以来挥霍的压根儿就是厂方的资金,这一点,宝财心里是最清楚的,只是他不敢面对现实,自欺欺人罢了。

两年后。

不管人的侥幸心理又多强烈,害怕的事情该出现时还是出现了。由于资金链断接,双喜牌电器厂货款无法打过去,引起厂家一次又一次索款扑空。双喜牌电器厂家干脆委派两名女职工蹲在宝财家不走,她们天天吃住在宝财家,编织着带来的毛衣活儿,赖着不走,单等宝财回家。

说起来也是棋逢对手,两名女职工咬着牙等了一个多月,宝财楞是没回来。两名女职工服了,实在熬不住了,她们第一天离开,宝财第二天就出现了,还神灵活现的又出现在了王粉香的裁缝店里。

“这一段时间歇美了。”宝财说。

“你说谁呀?”粉香问。

“我么。”

“看把你美的,到哪里逍遥去了?”

“到省城转了一圈,躲债呢。”

“有钱就给人家么,何必狼狈。”

“嘿,这你就落后了。”宝财卖嘴道,“这年头谁能弄到钱谁就是爷,只要有了钱傻子也能变成爷!”说着看到粉香白皙的脸庞,宝财的目光柔和许多,语气也缓慢下来,“象你这样聪聪明明、白白皙皙的人,到街上买菜少一毛钱人,人家都不会给你,对吧?”

粉香没言语表示认同。

“所以,你也要学会玩钞票哩。”宝财道。

此后半年多时间里,宝财三番五次的躲债,每次回来都要到王粉香这里来坐坐。在这个世界上,宝财觉得似乎只有和粉香一个人可以说道说道了,其他人都是虚伪之徒,不屑说什么。自然,也少不了冥冥之中他似预感到,和粉香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了,甚至不会再有了。

宝财前面几次见到粉香还是高谈着玩钞票的阔论,后面再来,话题就成了掌珠要离婚他不同意云云。最近几个月,一直不见宝财的影子了。

粉香并不知道,宝财最近已经焦头烂额,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好像生命中一切倒霉的事情,全都在这几个月出现了。先是掌珠加大离婚力度,她娘家有头脸的人都插手了,厂家逼债紧迫,已经将宝财告到法院,宝财已经接到了法院传票。

宝财之前死活不离婚,是真心不想让这个家庭解散,他们毕竟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了。可是现在,就算不离婚,自己的事情自己明白,厂家走上法律程序,自己就死定了。几百万欠债绝对还不上的,蹲监是必然的。自己进去后,现在就坚决要离婚的掌珠,还指望安分守己,给我探监送饭?哼,宝财自己都笑了。宝财断定自己进去后,掌珠会选择两条路,要么和其他男人鬼混,要么离婚嫁人。唉,既然圈不住人,就放她一马,毕竟女儿还需要她抚养,给她心里留一点念想。自己进了监狱,纵横不是自己的女人了,随她去吧。

宝财跟掌珠撤了离婚证不几天,那个作孽的老爹回来了,一个人,苍老、猥琐、脏兮。那个跟他私奔的女人,宝财的嫂子,卷款与另一个年轻男人逃跑了。老男人只有回到老家来养老。

那是一个天阴的下午饭时,宝财一手端着盛满汤面的碗,一手夹着筷子拿着馍。一个人沉闷地嚼着饭菜。

“宝,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宝财抬头一看,一个肤色黝黑、身材佝偻,眼睛里依然闪着狡黠的老头,出现在眼前。宝财最初没想到是老爹,再定睛仔细一打量,是他,那个8年前,丢下他们娘三个,跟哥哥女人私奔的矮个男人,他的亲爹。

“你走远些,你不是我爹,我们家没有你这个人!”

“你!”佝偻老头浑浊的目光突然放出凶光,“翻天了!没有我那能有你,庙里还多出老和尚了!”

“还有脸称老子,我给你当儿子都羞死了!”

“你再说一句!我叫你再说一句!”瘦老头恼羞成怒,扬起枯瘦的五指就朝宝财脸上扇过来。

宝财最近本来就十分不顺,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现在矮个男人的出现,使他一下子找到了自己不幸的根源。一股强烈的怒气冲发,宝财已经顾不得一切,二话没说,就从旁边捡了一块半截砖头举在手里:“出去,你给我出去!”

矮个老头一看不妙,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骂:“你个狗崽子,老子饶不了你,走着瞧!”

宝财最追在后面怒吼道:“8年了,我们隐忍8年了!8年来,你们一对狗男女到外面逍遥去了,我们娘三是怎么活过来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矮个老男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从院子到街门,终于消失的时候,宝财的心里又登时犯上来一股自己也不知是啥样的滋味,他胸腔的气消些了,人傻了。好一阵子后,猛然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是那样的渗人。

矮个老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宝财也不知道自己的饭菜是否吃了,更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酒精,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个词语“一醉方休。”

“宝财,起来吃饭,吃了再睡!”矮个老头回家的次日清晨9点多钟,红红的日头已经挂得老高。宝财妈颤抖的声音伴随着“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一遍又一遍地在门外喊。

宝财妈叫宝财吃饭是真,最主要的是怕宝财出什么意外。娃最近心里搁的烂事太多了,离婚的打击、法院传票的发愁、那个老不死的闪面……才25岁的娃娃啊,心里怎么能承受得了!只怪我这个老婆子一辈子无能,唉,都是命啊。

“宝财,宝财,我娃快起来吃饭,吃……”宝财妈又开始擂门板了,她怎么没听见宝财的声息啊,使得她心里越外发虚。

“三妈!”正在西厢房门口喊宝财的宝财妈,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宝财一个堂兄从街门进来了。

“哦,宝进,好长时间没见你回来了,快到屋里吃饭。”宝进是宝财二伯的儿子,原本和宝财家进一个街门,只是宝进家在东厢房住。这几年宝进在外面做什么生意发财了,东厢房房门一直锁着。

“三妈,吃饭就不必了,都是忙人。”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纸,“三妈,这是咱老先人留下的房契。”衣着阔绰的宝进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院子都是我们家的。你们住了这么多年,房租就不收了,都是自家人。”宝进又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不过最近我有个想法,准备把这院子推了重新盖个三层楼房。”

“宝进,可不敢这么说话。”宝财妈一听,马上急火攻心,嗓子眼都哑了,“当初当家分家时,不是说的你们住东厢房,我们住西厢房么!”

“三妈,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干什么都要有证据。你们赶快腾地方吧。”说着将所谓的房契移到宝财妈眼前。宝进心里非常踏实,不慌不忙,因为这张房契是他处心积虑,出资让高手模仿祖父手迹书写的。

“咋,咋能是这样的?”宝财妈一时慌了手脚,“当家当初分家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让我们娘们到哪里去住?”宝财妈无助的又开始擂宝财的房门,“宝财,宝财,你快起来,看下这是什么房契!”

其实宝财哪里能睡着,只是心里有事不想起床而已。堂哥第一声和母亲打招呼他就听见了,而且自己句句都听在了心里。得知堂哥耍花招赶自家出门,宝财心里的火苗就窜上来了,心说,他妈的,这是上辈子在谁家坟上撒过尿点点,怎么最近倒霉的事情全来了,一个紧跟着一个,真是软柿子好捏,穷人好欺负吗?想到这里,宝财麻溜的赶紧起床开门出来,跟堂哥一个招呼也没打,直接从表哥手里扯过那张所谓的房契,用心地扫了几遍,常年在外经商,阅历丰富的宝财,嗅到了这份房契的伪造,提出要与堂哥到公安局鉴定笔迹的要求。

财大气粗的宝进反说宝财怀疑自己人品,鉴定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与羞辱,坚决不去。

宝财心里认定房契造价,坚决要去公安局鉴定。

一个财大气粗,一个穷途末路。

一阵言语不和,相互争执,开始动粗。宝进一耙子上去,宝财家枯朽的房檐就耷拉下来,尘土弥散、砖瓦掉地。宝财一看堂哥铁了心对自家,心想自己已经是蹲监狱的人了,哥哥软弱降不住宝进的,以后母亲和哥哥到哪里栖身?已经失去理智的宝财,其心里只产生了一个念头:弄死他!一个穷命换一个富命,值了!

于是,宝财不动声色地从灶房扛了一把菜刀,径直朝堂兄背上、头上连续砍去,砍了多少刀,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头颅成了碎末,宝财才扔下血淋淋的菜刀,转身朝着已经摊在地上的母亲,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妈,你和哥多保重!儿不孝,下辈子好好孝敬您了!”说完起身,一个头也不回的提着刀,到公安局自首去了。

“砰!”国庆节前一天,也是宝财生日的那一天,人民公安正义的枪声,结束了宝财25岁短暂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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