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旭煌
又一次在朋友的雅室中看到“观海听涛”的字匾,初识不解其意,只觉莫名被其间意境所震撼,加之苍劲有力的笔锋,更让人肃然起敬,意欲探其究竟。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接触这四个字,之后每念及这四个字,就彷如置身波澜壮阔、风劲潮涌的海面,淼淼的波涛由远及近、接踵而至,拍打在历经岁月的嶙峋礁石上,荡起久久不绝的回响。这回响穿越时空,彷如远古传来的历史绵绵不绝的诉说。这回响震彻寰宇,尽情展示着大自然的雄壮伟岸。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智者之乐,就像流水一样,阅尽世间万物、悠然淡泊。仁者之乐,就像大山一样,岿然矗立、崇高安宁。而兼而有之的就是乐海之人,因为海由水汇聚而成,却有山的气概和磅礴。如果将一滴水比做一粒尘土,那么每个大海即是水滴汇聚的山峰,俯仰之间,一样一览无遗,一样顿生壮阔。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观海,有着截然不同的风韵。海纳百创,亦有百形。曹操观海顿生“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豪迈,张若虚观海尽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静谧,张九龄观海有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相思,苏轼观海却有着“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惆怅。而我们平凡人眼里的海,总是会随着岁月的变迁、年岁的更迭而变幻多形,但终归还原成她最真实的模样。
生长在祖国的腹地,鲜近大海,从小到大,家门口蜿蜒的小河年复一年讲述着它和大海的故事,因而使我始终对大海葆有一种念兹在兹的情愫,既有敬畏,又有向往。
懵懂的年纪里,海是浪漫的。这个理解不知是源自于偶像剧里的场景,还是各类宣传广告,在我的脑海中始终有一副黄昏中和爱人海边牵手漫步,嬉戏欢愉的画面。此刻,身影被海平线上的落日拉得很长很长,沙滩上留下的脚印越走越远,这个画面始终挥散不去,久久萦绕。正因为这种情愫,所以把蜜月的时光留在厦门的鼓浪屿。那个秋天,是我第一次和大海握手。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偶尔也有阴雨绵绵,虽然没有看见她的磅礴汹涌,但她的静若处子却恰好吻合了一个少年情郎对大海的所有想象。双手抱膝蜷坐在沙滩上,身旁的妻子缓缓靠在肩旁,看着一对对情侣悠闲走过,看着斜阳一点点沉入海底。
再一次海上是在久违的上海,无数的梦想将熙熙攘攘的魔都装扮地异常妖娆。风云际会的上海滩,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十里洋场烟花地”的繁华和簇拥。我作为拥趸者,早已像其他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她的芳华。东方明珠脚下,我颤颤巍巍登上了甲板。溯江而下,游轮像一把巨剪将江面划成两半,没过多久,身后的浪花又被水面抚平。船体上浮时,才靠近真正的海域。视线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延展,如果信奉“眼见为实”理论的话,那么你可以大胆得出“海到无边天作岸”的结论。忽然,海风乍起,从远处卷起一层层巨浪向我们涌来,轮船像一个勇敢的战士,低着头迎着浪花无所畏惧地冲了过去,一个个犹如屏障般的海浪被它刺破。穿过了这阵风雨,阳光在乌云背后投来善意的微笑,一束一束的光芒倾泻而下,风平浪静后船舱里响起了欢呼和掌声,或许也是献给风雨过后的阳光。
依旧在浪声中结束了我为数不多的与大海亲近的时刻,我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海的全貌。夜晚,伴着遥远的汽笛声,我闭上眼睛,这四个字又在我脑中打转。此刻,我仿佛置身于夜幕中海边的礁石上,暮色四下,海风夹带着大海独有的气息紧贴着波涛迎面而来,不知是风吹起了浪,还是浪涌起了风。我环视着潮起潮落,内心却平静地没有一丝涟漪。不论是若狂的欣喜,还是低到尘埃里的沮丧,在大海的涤荡下,涛声的掩盖中,都会瞬间被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