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读《孟尝君传》时有感而发,谓其非能得士,只不过是鸡鸣狗盗之雄尔。受此启发,本人以为晋文公重耳亦有可指摘之处。
首先,重耳雄才大略,谦躬下士,身边得力文臣武将已占据晋国大半:赵衰、狐偃、先轸、狐毛等文可安邦,魏武子、壶叔力能搏虎,介子推忠至割股食君,贾佗、司空季子各个身怀绝技,外面又有里克、邳郑父、屠岸夷拥护,但在奚齐、卓子被弑,三十名大臣署名迎立他入主晋国之时却拘泥于“乘丧因乱,皆非美名”之说错过良机,致使“贪而忍”的夷吾当了惠公,对晋国大臣又来一次大范围的清洗,让自己的母国再次陷入混乱,上无法告慰先王,下难以安定黎庶,这不是最大的失策吗?
其次,文公料事失当,思虑偏多。在里克真心实意迎立他当国君时他却说:“群公子尚多,何必我,且二孺子新诛,其党未尽,入而求出,何可得也?天若祚我,岂患无国?”意思是说既害怕群公子与他争位,国君之位坐不牢稳,又害怕奚齐与卓子的党羽未尽,到时候朝廷大乱再想出逃恐怕都不能。事实上,夷吾回国后并没有出现大乱的局面,而是稳稳当了十四年的君主直至自然死亡。重耳当初若大胆回国,以他手下一帮谋臣武将的辅佐,治理国家难道还不如夷吾吗?“入而求出”纯属多虑!
再次,重耳自以为一直在奉行仁义,其实他大仁不全,小义两缺,还不自知,实在令人叹惜。说他大仁不全,因为他本来可以做二十三年君主(从奚齐、卓子被弑,里克迎立时算起),更早时间为晋国百姓谋福利,为天下苍生谋太平。但他却失去了十四年宝贵的壮年时光,最后回归的时候已是六十一岁的花甲老人,尤且在年迈之时制定了抵御北方戎族的方略,减免了部分赋税,布恩施惠,救贫济困,造福了百姓。还平定了周室之乱,让各路诸侯尊崇周王,大大减少了天下纷争。假如他能早日成为春秋一霸,不是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吗?这才是更大的仁义。说他小义两缺那是有历史事实的:早在他父亲献公薨逝的时候,他若听取魏武子的建议回国继位,他的亲弟弟奚齐、卓子也不会被诛杀,便可保全兄弟之情。应该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个结果却没有发挥自己的力量去避免悲剧的发生,这是小义之一缺;流亡十九年最后到秦国,因贪图秦穆公之力助其回国而娶了他的亲侄媳妇怀赢(怀赢是夷吾儿子、重耳侄子圉的妻子),又是他的亲甥女(怀赢的父母是秦穆公和穆姬,穆姬是重耳的姐姐),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若搁在小老百姓身上还不得被万人唾骂,甚至披枷带锁还要被人踩上一脚?为了政治前途他就这么做了,还被他的随从视为应当,这是他在小义上的第二项缺失。
看来,不论是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评价孟尝君不能得士的王安石先生大概也是如此吧!
读书偶得,聊作诸君一笑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