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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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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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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弥陀寺

烟雨弥陀寺

◎倪霞

1、

钟声悦耳,鼓磬齐鸣,木鱼咚咚,佛号声声,齐声唱和……常常是,越云彩,穿过树的缝隙传来,在我低首或抬头之间,或屋前或屋后,或书房或卧室,或露台或书院;或清晨或向晚,或半梦半醒之间,如此清晰地传来,似闻檀香袅袅,似见僧袍飘飘。偶尔怔怔地,于阳台远望,透过丛林,可视天空下一处飞檐翘角,黄色墙体若隐若现……哦,你在不远处,你在蓝天白云之间,坐落莲花台之上,让我,心向往之。

烈日炎炎时,随缘走向你。绕寺一周,见过年轻的来自扬州的住持能志法师,聆听了僧众齐诵经的场景。离开时,对自己说,待下雨日再来吧。惶惶三月无雨,给自己的承诺,需要上天成全。不雨的日子,像一个人心魔升起时,烈日不可挡,抓狂烦躁,不可思量,不可原谅。有多少红尘羁绊之欲望,需要拜在怒目金刚的脚下,祈求降住心魔,平复生不如死之无常。“怒而不失其善”,是怒目金刚的本真,他可降住世间诸多发疯的心魔。

下雨了!

下雨是上天成全兑现承诺的日子。

下雨是滋润干涸心田的日子。

下雨还是怒目金刚降魔成功的日子。

2、

出垅口,过古街,到马槽桥,走进弯弯曲曲的小巷。迂回在长满苔藓和植物的路上,听雨,听自己前行的脚步声。慢慢地,让自己总是匆忙的脚步慢下来,让急躁的心情慢下来,让呼吸慢下来,让不可原谅的任性慢下来。

闻声就在眼前,抬步却是远方。

一曲一弯一山道,一方一块一菜园;一平一直一人家,一树一影一徘徊。山道弯弯,菜园洼洼;屋宇林立,错落人家;层林尽染,树影婆娑。这一切,是走进弥陀寺的风景。

走过烟火人家,远远地,一对石狮子把门的弥陀寺门楼出现在眼前。进寺门前的拐弯左侧,几棺插着祭祀品的墓冢,特别扎眼。生与死,是人间常态,丝毫不影响寺庙与菩萨的安祥。小雨漫不经心地下着,把弥陀寺的门楼洗得格外醒目,湿漉漉的门口,了无纤尘。飞檐翘角,雕龙画栋,青蓝黄紫,各色彩绘祥云,簇拥着“弥陀寺”三个金色字体。正门和两侧小门,各有一联。更喜小门对联来得脱俗:

十方来十方去十方共成十方事,

万人施万人舍万人共结万人缘。

走过门楼,走过建设中的居士楼,走近天王殿时,又见一联:

金门朝雉水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

岭地映慈光佛号经声唤回苦海梦迷人。

雉水是通羊河古代之称。把“雉水”镶进殿堂的对联里的人,应该是把通山这条母亲河装在心里,是心中有通山爱这方热土的表达方式。忽见天王殿内有一僧人向我挥手招呼,师傅说记得我烈日炎夏时来过,并连声说能智法师今天在寺内。拜过弥勒佛,热情的师傅引领我走进院内,走过“八德池”,走过阵阵桂花香飘过的院落,来到千佛殿前。门前驻足,默念两侧对联:

望城台上望通山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如画,

千佛殿内念千佛佛声经声钟磬声声声天乐。

左侧下角有“能志”二字。炎夏来时,已知晓是本寺住持释能志法师所拟对联。好一个“望城台上望通山”,加之天王殿联上的“雉水”,可以想见,扬州人士能志法师,对通山是有情有爱有用心的。

3、

这座位于马槽桥之侧范家垅口、被通山人称作“水厂山”的山,在七八十年代,曾经热闹非凡过。2014年,我整理李化民老先生的《我是通山人》时,有“修城关水厂公路”这一节对修水厂的记载:

1973年,随着通羊城区人口的不断增加,改善城区人口生产生活用水条件,已成急需解决的实际问题。当时城关2万多人口,根据全县经济建设发展的设想,计划若干年后,达到5万多人口的用水量是完全可能的。水塔设计蓄水的容量,必须保证5万人口的供水量才行……通过全面反复地考察和设计比较后,县委县政府确定在范家垅口的山顶上建水厂比较适宜。从山的高度和地点来看,既是中心,又能保证水的压力输送到四面八方的各家各户,除凤池山宾馆外……

时代发展至今,当年五万人口的饮用水早就不够用了,水厂多年前再次迁移,水厂山水塔等设施荒废。大约在2016年来过一次,只见一座废弃寺庙无人看管。今天步入,眼前的恢宏令人不敢置信。和能志师傅站在“学戒堂”走廊上,前方可与远处凤池山牛头塔平视,左可俯瞰老城,右可远望新城。寺内建设,是眼前这位年轻法师两年来携手众居士所建功德,让当年的“水厂山”变了容颜换了模样。

能志法师幼年丧父,六岁随母出家,一直在修行路上。从扬州到通山,因弟子牵引。第一次到水厂山,见到的只是一个破旧的殿堂,也就是当年水厂废弃的设施房,附近众位居士供养着几尊菩萨,虽有居士们你来我往地守着,因无领头人,常常争相不下,不但无发展,还矛盾重重。是他的到来,让弥陀寺佛光普照。

4、

能志法师说,来到这里是有感应的。除了这山上一览通山城的风光令他欢喜,更是他跪下来拜佛时,看到和听到有传至内心的鼓磬声,有佛陀乘莲花开在心间。就这样,能志法师留在了水厂山,发宏愿建弥陀寺,首先自己拿出30万元的积蓄,后又回扬州苏杭一带化缘,两年时间,与通山居士一起合力建起了千佛殿、观音殿、“八德池”、整修了天王殿,新建的居士楼藏经阁正在装修之中。留在通山的能志法师,才有了他“望城台上望通山”的翘首与沉思……

当我说起《我是通山人》这一段文字记录时,能志法师起身,说要带我看看当年的蓄水塔。出千佛殿,过长廊,下台阶,步入一个个连通的石门,相似于塔门,进入一个圆形的大围场,多根石柱撑起圆顶,宽阔而坚固,像极了天然的山洞,其实就是当年供五万人饮水的蓄水塔(池),干燥通风,三处供佛,檀香味更添暖意,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道场。

能智法师说,当年水厂废弃后,几位居士发现这里是念佛的好地方,最开始就是在这里供佛,前前后后有二十多年了,因为无人管理没人负责,一直没成规模,直到他的到来,才开始重新规划修建。听了他的介绍,觉得这个弥陀道场像是等了他二十多年一样。按法师的年龄,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个出家不久才十来岁的小沙弥。但说有因果,前世更有缘。

从水塔道场出来,一位老阿姨过来叫我,原来,她是住在范家垅里的一位老人,还是我尊如兄长的一位朋友的母亲,也是当年到水厂山供佛众居士中的一员。她说,来来去去守在这里二十多年了,新建寺庙时她找自己的孩子筹款筹物资,今年86岁的她,住在这里心境安宁哪里也不想去,加之现在年轻的法师疼她,住着舍不得离开,在这里添香供佛扫庭院,孩子们偶尔接她回家看看或上山来看看她,比什么都安逸。

当我说我家就住寺背后山下时,能志法师兴致勃勃地带我到观音殿的楼顶,从树枝之间,看到了远处窝在山边,掩映丛林之间的我家红色屋顶。告别法师下山时,弥陀寺在烟雨中,呈现一片祥瑞之气象。

5、

幸有荣焉,我家庭院、子谦书院,与水厂山弥陀寺遥遥相对。山那边,佛号声声;山这边,琅琅书声,此起彼复绕云天。

眼前,满园秋色关不住。

木槿从五月到十月,已接近尾声;四季梅(又名长春花),摇曳生姿三月余,一夜风雨,低下了高昂的头;书院荷花池,鹅黄色睡莲,一次次惊艳我,惊艳隔墙而望的路人,从六月到十月,透露着禅意,白天开放,夜晚入梦;粉红大红淡黄各色月季,此起彼伏,大朵小朵,周而复始,不负苍天不负我,长情绽放;紫罗兰、吊兰,二者相似,温良坚韧,遇水蓬勃,遇土开花,一年四季,不争不闹,插瓶即风景,书院和家里,角角落落,尽是她们低调的笑脸;大红色芙蓉,从春到冬,从不停歇地温暖开放……

她们,是低眉菩萨的化身。

她们,是孩儿的笑脸。

面对他们,只有慈悲和爱。

6、

花儿谢了。花儿又开。那是我家前庭后院的景象。

书院的孩子来了,琅琅书声穿古今。那是我家子谦书院的景象。

从水厂山弥陀寺下山,烟雨一路,祥云环绕,不过半小时路程。回到家,回到我那开满花儿的庭院。寺庙与凡尘,皆是修行。

玉竹楼,起心于我写长篇小说《玉竹谱》时,而玉竹楼里的子谦书院,只为纪念一位一生坎坷却饱读诗书的父亲。相信,这位叫子谦的父亲在天之灵,是听得到书院里传向天庭的诵读声的吧?一如佛号声声穿云海,只要你向善,不论众生还是鬼神,都可得超度。

想起诗人叶文福老师曾对我说:诗是寺庙的语言,你要以家为寺苦修行。“子谦书院公益经典诵读”已成为一种模式,纯公益性办书院,听着琅琅书声和不远处弥陀寺的佛号阵阵,当是我们在尘世修行的功课之一吧。

2019年10月26日于玉竹楼·子谦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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