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朱风的头像

朱风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6/30
分享

求雨

麦垄里点种的花生,还没拱出地皮,大哥有些焦急。

麦子都收割几天了,地里的麦秸也清理干净了。天阴了几天,硬是下不下来雨。

每次出现下雨的征兆,风一刮,想落下的雨滴,就被风刮跑了,还是一滴雨都落下来。

偶尔有一阵雨落下来,地皮还没有湿透,就停了。对促进花生发芽,湿度不够,还是无济于事。

大哥纠结得发慌,想浇地,又怕浇过后,或正在浇,下起大雨来,把花生淹了。

大嫂大声嚷大哥:“别等了,还是浇吧,这老天爷,不准头!”

大哥望望天,云在他的头顶聚集。过了一会,是一阵风刮来,再次赶跑了云。头顶还露出了个太阳。

大哥不情愿的去收拾机井,准备浇地。他要帮助花生,快点发芽生长。要不,少了十几天的生长期,会影响产量,减少收入的。

这时,我想到了电影《白鹿原》里求雨的场面。在那个靠天吃饭的农耕年代,面对民不聊生的严重旱灾,农民唯一能做的,只有求雨。

54年赵树理写《求雨》,文中的求雨场面,已经有了求雨和开渠并存的两种解决方案。为缓解旱情,修渠引水,才是科学的农耕文明。

83年汪曾祺写《求雨》,文中小孩求雨的场面,纯粹是对地域习俗的趣味性回忆。

在我脑海里,也有一次记忆犹新的求雨场面。那是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刚学会挑水的那一年。

一个夏日的午后,天空乌云密布,阵阵雷声,咔嚓咔嚓,不绝于耳。母亲催我去挑水,怕下雨了,井水就不能吃了。

辘辘井里的水位,是天气旱涝的晴雨表。遇到大旱之年,井底时常露底。

井在我家大门口的右边,不算深,约两丈有余。

人站在大青石砌成的井台上,往下看,能看到绿莹莹的泛着光亮的水。这口井是我们几户人家的大水缸,命根子。

每天早晨,几户人家来这里挑水,人多时需要排队。挑水的人,一般是父亲或兄长。两桶一扁担,是运水的工具。扁担的两头,各吊一个铁链子,铁链子约尺把长,尽头是铁钩,可以钩着铁桶的桶襻。肩膀作为支点,一般用右肩,人像是天平的中间支柱。人弯下腰,然后用力站起,两只桶就被吊了起来。人往前走,桶也跟着往前走。等到了家的水缸旁,身体和桶都不再晃动了,再慢慢地弯下腰,桶底触地后,站稳了,人才可以把扁担钩脱开桶襻,扔在地上,或靠墙搠到那儿。然后一手拎起水桶,一手掀着桶底,把水倒进小水缸里。这样反复几次,小水缸就满了。

井里的水,被挪到了各家各户的小水缸里。作为大水缸的井,水就减少了。故经过一轮的挑水,井就见了底。井下没有泉眼,也没有地下河经过,全靠周边的地下水,洇过来补充水位。所以,井水长的很慢。

这大旱的年景,小水缸还没有挑满,井就见底了。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混杂着泥沙,不澄清一下,是不能使用的。因此,这年我们每家的水缸,几乎没有一天,能挑满水的。

这天,我来到井台,用辘辘把桶放到井里,触底,用力摆动井绳,力顺着井绳传到桶襻处,把桶拉倒,桶倒后灌进去水,我再用力拽绳,把桶用辘辘摇上来。

第一个半桶水,刚摇上来,就听见邻居奶奶大喊:“求雨了!都去求雨了!”

她一手拿个铁盆,一手拿根细木棒,并用力敲击着盆底。铁盆发出刺耳的铛铛声。

我没有礼貌地吼道:“看见天阴才去求雨!咋不早点去咧!”

我的挑衅,气得敲盆奶奶怒骂道:“不懂事的龟孙儿,非叫你娘,撕烂你的臭嘴,不可!”

骂完,她气喘吁吁的领着几个老太婆,向关爷庙跑去,手里还拿着香和箔,准备给老关爷焚烧,祈雨。

之后是否下雨,我亦无从记起。但去关爷庙求雨,方向一定是搞错了。村里没有龙王庙,她们就把“关公”当成万能的神,是没有依据的。即使有龙王庙,求雨也只能是一种期望仪式的体现罢了。

我们这里,随着地下水位的下降,辘辘井里的水,慢慢枯干了。

井里没水,辘轳井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家家户户不得不打了深度更深的压水井、提水井,深度足有二十多米才出水。

一户邻居把辘辘井填平,连同圈占的周边的地方,盖了房,建了院,这口井就消失了。

几年后,压水井打出来的水,也开始昏黄带沙,上面还漂着石油花。用来洗衣服,都难洗净,还怎么敢饮用!

在政府的治理整顿下,并投入了民生资金,给村里打了深层地下水井,以自来水供应的形式,通到各家各户,供村民使用。从此,村人才算喝上了放心安全的水。

“求雨”,是那个靠天吃饭,人力所不能及的特殊历史年代的产物,是民间求神明降雨,以解生活与农耕之所需的具有民俗特征的活动。具有一种神秘的色彩和宗教特质。

而今,南水北调的水也引到了村头,村民安全健康的用水,就更加有保证了。

2022年6月14日写于朱村

本文参与了《乡村作家》的夏季征文大赛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