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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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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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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起那条河

范惠玲

我把手缓缓浸入流水,拾起戒指似的波纹一个一个套到指尖。光怪陆离的水纹,折射着一河的透彻明净。那是二十多年前家乡的建溪,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河底的鹅卵石被河水冲泡得锃亮。

夏天,水西桥下的河边最热闹,调皮的小孩捡起小石子,时不时扔进水中,“咚”的一声,浪花四溅,鱼儿惊慌逃窜。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嬉笑着,聊着家长里短,那裸露的手臂如河水一般丝滑,时常抬起湿漉漉的手腕捋一捋掉到脸上的刘海,动作是那样的柔美。

当太阳漫过河中央更往西移去时,下河游泳的人们陆续地来了。人们将随身带的包及脱下的衣服、鞋子堆在河岸上。不一会儿,河岸的鹅卵石上到处是一堆一堆的物品。远远看去,像一块块大大的石头。

男人已事先穿好游泳裤,女士也事先穿好游泳衣,脱去外衣就下河。明净清凉的河水缓缓地流着,柔柔地抚摸过人们的肌肤,舒服惬意,脱祛一身暑气。人们多半在岸边齐腰深处的水玩耍。孩子们一个个像小泥鳅似的,一下子钻入水中,一会儿又在不远处露出一个个水淋淋的小脑袋,在水里追来逐去,又喊又叫,玩耍嬉戏,整条河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女士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衣,如一条条美人鱼在水中翻腾嬉戏,处处水花四溅,令人眼花缭乱;一些水性好的男士,喜欢在水深2米多河中央挥动有力的双臂划水前进,在水中上下左右翻滚,身后扩散出一圈圈发亮的水纹。不会水的人则套着游泳圈乐呵呵地拍打着河水,浪花一朵朵溅起,又一朵朵落下,整条河都沸腾了。

我是在这条河里学会游泳的,6岁的儿子也是在这河里学会游泳的,教练是孩子他爸。我和儿子都在河岸边齐腰深的水中来回游着,累了能站着休息。立在水中,见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漫上腰间,我轻轻拾起戒指似的波纹一个一个套到指尖,如拾起快乐的时光,河水般透彻明净。而老公却时常会游到河中央,如水中蛟龙般,掀起豆大的水花,劈哩啪啦游个痛快。

人们扎堆游泳的这一段河床平整、河面开阔、河水平缓,是个宽阔的天然游泳池。而上游几百处水深且水流湍急,有一个大块突出水面的岩石将河面隔成两半,形成一个较大的漩涡,如一条凶猛的鳄鱼,穷追着猎物疾速地往下游冲撞。人们称这段河水为“斜波浪”。曾有个别冒险者在此命丧黄泉。所以人们游泳都会远离这段“斜波浪”。

在河里玩够的人们,打上洗发水,沐浴液将自己洗干净上岸。男士用浴布将下身一包,就可换上内裤;女士将宽大的长裙往脖子上一套,身体到大腿全遮盖,如简易微型更衣室,便可在裙子里从容地脱去泳衣,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

后来,不知从哪年起,河床不平了,河水浑浊了,连“斜波浪”的漩涡都温柔了不少。夏日里河面一片平静,再没有昔日的洗衣女人、没有昔日的游泳人群,没有昔日的欢声笑语。

如今,我凝视着这条浑浊的河,不知昔日河底里锃亮的鹅卵石现在变得怎样了,河岸上黄泥巴赤裸裸地躺着,如一条长长的黄色链带,边上的荒草东倒西歪,杂乱无章,透出一丝荒凉。我多想何时能再轻轻拾起曾经透彻明净的这条河,往腰间一系,嗬,好一条珠光流转的玉带。

责任编辑:李龙年

发表于《武夷》杂志2019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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