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的背影
□ 郑泽鸿
是那一条路,从新石器遗址到大雾山
沿东南季风的方向,跋涉内心的温度
我曾在门口,望您89岁高龄
挑几十斤水,浑浊双眼写满倔强
或者,您的性格亦如风中摇曳的薯花
将灵魂的薯藤盘紧,汗水浇融大地
我是不懂您的,触碰您脸上深深的皱纹、粗糙的双手
我无法体会您的腰板如何被岁月扭弯
您本应穿漂亮的裙,踩着江南婉约的碎步
却甘愿投入生命的洪流,用金黄的斗笠抗击严寒酷暑
把冷峻的目光投向海,投向夭折的孩儿,投向贫穷饥饿,生锈的镰刀依然切割那年的45度光线
瘦削的脸划破寂寞苍穹
我是不懂您的,草绳、石头、农田、薯渣糊横折成生命坐标
您用鱼肝油喂醒出生三月未睁眼的幼子
用双手背上十几岁无法行走的孩儿求医
黑夜里单薄的身影,花头巾掠过西风
苦楚无法向人诉说,年年河畔青草长满相思
轻轻地呼唤一声“阿嬷”,您却永远无法回应
多少次在您怀里,安然度过尘世纷乱
只因从小谆谆的教诲,骨子流淌您的血液
日复一日,那条湍急的激流
沿苦难的河岸,疾驰而去
虽悲伤,却终日哼着欢快的旋律
您把爱都献给贫瘠的大地,用弯曲的脊梁撑起灰霾的天空,用弱小的身躯阻拦乌潭的洪水——
只凭锄头扁担番薯干就向蛮荒开战
就像汹涌的浪从不惧怕嶙峋的岩石暗礁
纵然粉身碎骨,仍要掀起晶莹的浪花
那背影尽我一生脚步无法走完
责任编辑:黄文忠
发表于2019年第二期《武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