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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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张辉
“维舟绿溪岸，绕郡白云峰。将幕连山起，人家向水重。”——唐·李频《之任建安渌溪亭偶作》
当我们打开建州历史的厚重栏栅，读着唐代建州刺史、著名诗人李频描写建溪上泛舟踏歌而行的景象时，耳边仿佛听见历史的回音。千百年过去，悠扬的舟歌犹荡漾在耳畔，桨声灯影里的建州城，浅浅爱，深深藏，至今仍连绵在山水交错，坊巷成群的芝山建水之畔……
郡城南望缺乡，紫盖以次群峰，旁联黄华白鹤之秀，为东南胜地，碧水丹山，骄阳垂柳，船泊两溪之岸，人流闾巷之间，阡陌交通，人潮涌动。自三国以来，从属吴国的建安郡城就呈现出美丽繁华、秩序井然的江南景象，一时竟丝毫不亚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宋代杭州。千百年来，环绕这座城市的三条河流汇集了闽地崇山峻岭的山灵地气，伴随悠扬的舟歌，滋养了三江两岸的富饶土地和勤劳人民。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中对宋代的建宁府记载称“东闽剧地，东南胜地，建安大邦”、“唯富沙之大府，为闽地之要冲，环七邑以星联，乃南渡兴王之故地”，从此可见府城当年之盛大繁华，难怪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慕名来到府城，惊叹不已，并形容“该城面积广大，有三座建筑美观的桥梁，桥长一百步，宽八步，这里的妇女非常漂亮，而且生活奢华安逸。”如今屹立在芝城通仙门码头广场上的马可波罗雕像依然安详地注视着这座在千年舟歌中盛大繁华的古城，他的目光如炬，心中好似装着这座城市所有的历史和未来，而生活在这座城市，总是让人不时有在历史和现实中晕眩之感，因为，他博大精深，却又谦逊一隅，不论岁月如何洗礼，他都历久弥新。
公元196年，建安立县，从此他如闽地天之骄子，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繁华，山水之间回荡着大气磅薄。建安八年（203），这里成为东吴后院，古代闽地的蓝图从此在山清水秀的芝山建水中徐徐展开，在今天的建瓯市水南起船上下，背山面水，高低毗邻的铁狮、云际、紫芝、梅仙、覆船、梨山等山峦连绵起伏，围着一大块开阔的风水宝地；他的前面就是松溪和建溪，依山傍水的金交椅地形，风光无限，易守难攻。吴永安三年（260），吴国建安郡太守王蕃在此建立闽地历史上第一座郡城，隶属吴国扬州牧管辖，郡治建安（今建瓯），下辖十个县，随着吴国大规模屯田政策施行，建水之畔的闽越人开始聚群邻水而居，和南移的中原吴人一起打造建安的繁荣，凭借水路交通的便利，吴国将先进的造船技术传到建安，此时的建安河畔开始出现千艘舟船，商旅不绝，桨声灯影，夜夜笙歌的繁华场景。宋代建安词人柳永（今武夷山人）在形容杭州的《望海湖》中写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也许柳永未曾想到，早他出生之前的700多年前，他的家乡建安就是如他所描写的杭州一样美丽富庶，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美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明法令，布恩信，均赋俊，劝农桑，修城郭，没学校，举孝廉，礼耋艾”这里有青山绿水，有城邑相连，这里有山的灵魄、水的灵韵、舟歌的飞扬、桨声的浮动。建州，绝不亚于柳屯田笔下的杭州。
唐开元二十一年（733），朝廷下诏在福州设经略使，唐玄字取福州和建州各一字，具名“福建经略使”。从此，福建之名破茧而出，沿用至今。建州，用自己的厚重的历史和富庶的地位撑起半个福建，并呈现出中原大城市之盛大繁华，建州乡民对刺史陆长源任职建州时的贡献称颂“令我州郡泰，令我户口裕，令我活计大，陆员外；令我家不分，令我马成群，令我稻满囷，陆使君。”还原了一个富裕的建州。
公元943年，建州刺史王延政称帝建州，国号殷，建安自此有了都城的建制，抛开他反叛自立的私心不说，对建安城来说不啻是一次凤凰涅槃：五凤楼，太和殿，都御坪，二十里长城建安大邦，保界闽粤，绵地八百里，生齿十万室，王延政将建州推到至高的地位，百官班列，商贾云集，儒释道融合，农学商汇聚。此刻的建州，荣耀无比。环绕九门，门临三溪的建州成为闽邦胜壤，那矗立在崇阳溪上宏丽雄伟的平政桥，比肩接踵走着南来的客商富贾。那坐落在建闽古道、城西驿路上“列屋三十楹”的富沙驿站，见证了太多的繁盛荣光。可以想见，那里的建州城内，人头涌动，城外，千帆竞发，清晨，船夫们唱着舟船，拉动帆弦，将建州的粮食、茶叶、香菇等农产品运到全国各地，各地将丝绸、布匹、陶瓷等日用品运到建州城，百姓安居乐业，官府亲民爱民，就像是建州版“清明上河图”。城内街巷林立、桥水纵横，36条街，72条巷，3山6水7座桥，建州城的规模名贯闽地，不仅街市熙熙、坊巷攘攘，更有小桥流水人家、绿树山花环抱。
岁月悠悠，舟歌扬扬，厚俗千年，养民生以淳朴；沃野千里，济家国以安康。两宋以降，建安北苑生产的建茶成为皇家贡品，并以“龙团凤饼”称号名贯天下，持续在宋、元、明三代品冠神州。此时的达官贵人、名人骚客以饮到建茶为荣。徽宗还亲自撰写《大观茶论》，对北苑御茶推崇备至，称“夫建茶擅瓯闽之秀气，臻山川之灵禀。本朝之兴，岁修建溪之贡，龙团凤饼，名冠天下。”可以想见此时的建茶或沿闽赣古道，或顺建溪直下，通达四海八方的景象是如何壮观。建安，因其为建茶原乡地，又成为那个时代的北苑茶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路发达，物丰土沃的自然条件和长治久安、政通人和的社会环境使建州成为一代港城，桨声灯影中的建州城“家有诗书，户藏法律”，铸造成这座千年古城的风雅魅力，也缔造了福地的辉煌盛大，让港城建州成为海滨邹鲁的福建名城，并孕育出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志士。成为中国历史上登榜进士上千名的18个进士县之一，出进士达1154名，从唐代叶京开始，五代游简言、江文蔚至南宋理学之代表朱熹、明朝四朝首辅杨荣、吏部尚书李默，这些在中国历史上金光闪闪的名字都镌刻在建州的土地上，这仅是建州历代才士中的部分杰出代表。“建备五方之俗”的建州人，在悠扬的港城舟歌声中通达天下，何止成千上万，南宋宰相吕颐浩曾被建州庞大而优质的人才群体深为折服，留下了“建安之山高倚天、建溪之水直如弦；建安人才更豪气，名与山水争流传”的深深感叹。建州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的确离不开来自五湖四海的中原名流，山越豪强、骁勇铁甲、风尘布衣一荏又一荏的整合融化，才散发出如此璀璨的光芒。
港城建州，舟歌悠扬。当人们在这座千年古城享受桨声灯影、悠游人生之时，我们不能忘记一代又一代的建州人，喊着号子闯荡在建溪江河之上的辛劳背影，不能忘记这片沃土是一千多年郡州都府的人文厚重衍发而生的。
郁郁乎名流域邦，泱泱乎建水长流。这座萦绕着无数人情结的千年古城历经沧桑，是磨砺，更是荣光，它的文化沉淀和历史底蕴改变着无数人的生命历程，当信息时代的浪潮汹涌而至，港城建州正经历时代的嬗变，突破传统，破茧重生，迎着朝阳，唱着舟歌，励精图治，以打造“三江两岸水美城市”为目标，让这座城市重现历史的荣光，谱写时代的篇章。
相信你，建州，相信我，建州之子，当千年文明和时代钟声交汇之时，新时代的建州儿女们将以更加开放、创新、勤劳和勇敢，打造出海西绿色生态腹地“百姓富，生态美”的崭新建州。
责任编辑：李龙年
发表于《武夷》2019年第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