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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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陈明楷、张爱妹夫妻俩，是在他们的鸿福源烘焙坊里。
疫情还没有结束的夜里，恒江豪园附近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他们的办公室设在二楼。楼梯到办公室门口，堆放着好多袋面粉。办公室里，本就逼仄的房间角落里，一个折叠的竹凉床靠在墙边，一个纸箱上，堆放着一床草绿色军用棉被。
从1月25日起，近一个月里，他俩在这里睡了九个晚上。而他们的家，距此不过二公里多。
面包送给抗疫者
1月25日，鼠年正月初一。傍晚七八点钟的时候，陈明楷、张爱妹夫妻两人来到办公室准备年货，他们打算第二天去养老院给老人们拜年。当他们经过八一大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守卡。他们听到卡点上的人说：“天气好冷啊，有东西吃就好了。”这时候，老家在湖北孝感的陈明楷突然想到，湖北的疫情这么严重，邵武的形势也这样严峻，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就做些面包送给值勤的人吧！他们本想召集员工来上班，但是这个病毒这么难缠，这么危险。自己会做，还是自己来吧。
正月初二的晚上，张爱妹夫妻来到了店上，打算做蛋糕送人，可到底送哪里呢？陈明楷是部队退伍军人，鸿福源烘焙坊是市武装部扶持的民营企业，有事当然向“娘家人”说，于是他们请示市委常委、武装部长王加根等市领导。了解情况后，他们决定先送防疫前沿市立医院。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把连夜赶做好的面包送到了市立医院，市立医院的杨慧英副院长说：“这时人家都怕死了，你们还敢来，真了不起！”
当天下午，他们把做好的面包送给了一线环卫工人。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们商量着继续做蛋糕，决定再送抗疫一线。从晚上九点半开始忙，一直做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两人在店里竹床上将就了三个小时，他们七点多又起床忙碌。把面包装上了王加根部长安排的车子，上午十点钟，他们带着280多份、1000多个面包来到了闽赣高速口朱洋卡点。正巧碰到了来调研的市领导，他们称赞说：“这种情况难得啊，别人都躲着，你们还到一线，有大爱！”看到卡点工作人员的辛苦，张爱妹对陈明楷说：“我们有空还要来！”
这天中午，他们12点多回到了城里，担心孩子们在家折腾做不了事，他们过家门而不入，在店里吃了点面包，喝了点热水，又开始做面包，一直做到了晚上六点钟。这一次，他们来到在一线工作的城管人员面前，送上十来筐、1000多个面包。
为了一线防疫人员更有体力，提高身体免疫力。陈明凯提议妻子多买些牛奶、鸡蛋和白糖，要求妻子改良面包的配比，使营养成分更纯正。这天晚上，他们又睡在店里。要知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其中有刚刚满月嗷嗷待哺的女儿，全赖张爱妹母亲一个人带着。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继续每天变着法子做各式各样的蛋糕。为了让防疫人员有好口味，他们还做了饭菜，烧了火锅汤，煮了汤圆，采买各种各样的食品，包括苹果、牛奶、年糕等。他们先后来到了数十处战疫一线，所有的乡镇卡点都去了，看守所、民生110、火车站、汽车站、环卫处、公安局、城管局、融媒体中心、交警大队……不少地方都去慰问了二三次，仅社区就去了十多个。去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亲切地喊他们“面包夫妻”。
顾了大家舍小家
2月5日傍晚，“面包夫妻”去西门社区慰问的时候，听工作人员闲聊，说武汉返乡的一个大学生明天要过生日，这人1月12号就回来了，居家隔离了20多天，心情郁闷，也不知道到哪里可以买到生日蛋糕。夫妻俩一商量，决定连夜赶制蛋糕送给这个大学生。当他们第二天带着十寸大蛋糕来到大学生杨睿喆家里的时候，武昌工学院返乡的她激动地说:“这是我十九年来过得最好的生日！”
而同一天晚上八点多，他们儿子陈辰龙九周岁的生日，却只是一块小面包用巧克力围一圈，再加几个西红柿，插上几根蜡烛，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蛋糕。本来为杨睿喆做大蛋糕的时候，他们原计划再做五个小蛋糕，这样第二天就可以跟儿子补过生日了。然而他们把原料备好，正准备做蛋糕的时候，又接到了西门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说还有一位温州返乡的人员也是明天过生日，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再制作一个生日蛋糕……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就把做小蛋糕的原料做了大蛋糕。然而，她知道，最终他们还是亏欠了孩子！
1月27日，大女儿脚板鼓脓，伴有低烧。爱妹只好用牙签挑脓，再给女儿涂眼药膏。这天晚上，他们商量着，一个人去做蛋糕，一个人在家陪孩子。正当夫妻俩为谁去做蛋糕推让不决时，在一旁的张爱妹母亲发话了：你们别争了，你们都去做蛋糕，家里有我就行！
母亲一个人要照顾四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忙得连饭都没办法做，却仍然大力支持他们，他们心里有愧啊！这天晚上孩子又烧到了38度，张爱妹真的紧张起来了，心里非常难过，她用酒精给孩子擦擦胸口，希望这个烧不是发在孩子的身上，在自己身上多好。她联系了市立医院的医生，想第二天能够带孩子去看医生。然而，第二天他们仍然忙着做面包送一线，忙得一点空闲都没有。好在孩子后来烧退了，脚板也好了。倒是预约的医生打电话来问，为什么没有带孩子来呀？
经历苦难方知福
有人说，有目标的人，所有的苦难都变成历练。而张爱妹说，行善积德，再苦再累都值得。因为每一个人所经历的生死，都会化成前行的动力。
张爱妹做蛋糕，说起来应该追溯到2003年。1987年出生的她，十六七岁就开始了自食其力的劳动。2003年，她在一个火锅店上班。有一次下班后，她和闺蜜三人去城郊敬老院，她买了12块钱的包子、馒头去，帮老人们打扫和洗刷。一位闺蜜带了鸡蛋糕，当时老人们说很好吃。她就开始想学做蛋糕，她跟火锅店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正巧有一次她在火锅店为客人推销火锅产品的时候，她出色的表现，赢得了客人的信任。客人中有个开肯德基的老板，介绍她到自己新开的法式脆皮蛋糕店去上班。
从此，张爱妹与蛋糕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她把这个蛋糕店当作自己的店，从早上六点多一直忙到晚上一点多。2004年，张爱妹在城郊茅岗投资四万多元，开了自己的法式脆皮蛋糕店。但由于糕点式样少，味道不好，生意非常清淡。
这一年，她决定去福州学习糕点制作。第一个月是没有生活费的，她只能靠休息时间，去台江农贸市场批发蔬菜，挑着担子沿街叫卖，挣一点生活费。这样一学就是两年多，2006年12月，她回到了邵武。2007年，在远翔公司上班的她认识了同单位的前夫。
贫贱夫妻百事哀，婚后的生活，由于家庭贫穷，一直磕磕碰碰。这段时间，她一边上着班，一边开着蛋糕店，还顺带批发一些蔬菜水果放在店门口卖。2013年3月，她与人合伙盘下了福航大厦的可口蛋糕城，更名为口福居。半年后，她一人独立经营，正式改店名为鸿福源烘焙坊，从此，“鸿福源”走进了铁城人民的肠胃。2014年8月，正当蛋糕生意走上正轨的时候，她家突朝横祸，前夫由于工伤亡故，给了她一次重重的打击。
随后到来的中秋，她为了赶月饼订单，在店门口搭棚住了20多天，雇着临时工，没日没夜，饭不准点，夜不能寐，终于赶出了一大批订单。2015年3月，由于业务扩张需要，她开了钟楼的分店，2018年5月，又开了汽车站分店，2018年7月，水北总店正式成立。
大爱一直在心里
面包夫妻的爱心面包大赠送，整整持续了27天。
正月前，店里储备了做面包蛋糕的原料，仅进货款就达13万余元。这27天，她们不但把库存用空了，2月10日，临时买的一吨面粉也用完了，还不含平时增购的油、鸡蛋等食品。2月21日，店里再次从福州进了12万余元的货款。由于之前的亏空，原本都全额付款的张爱妹和福州供货商熊姐商量着，这次只能先预付3万元货款了。熊姐被她的爱心善举感动了，头一次亲自押车送货上门，还向武汉疫区捐了款。
值得一说的是，鸿福源烘焙坊本来就是疫情受灾企业。店里仅正月里的订单损失就达4万余元，还不包括工人的工资和店租。采访中，张爱妹透露了一个细节。当初送面包上一线，就怕市里领导误会或者不同意，夫妻俩谎称年关进的货不用掉也会坏掉。没有想到，这一句善意的“谎言”，让夫妻送出了价值超15万元的“爱心”面包。
在做面包的十多年间，有无数的人给予张爱妹莫大的帮助和关心，她一直记在心里。而她付出的爱，从2003年那次去福利院开始，十七年来，也始终没有间断过。每年的节假日，她再忙，都要亲自到福利院、敬老院去慰问和看望那些老人孩子们。
而正是2015年的那次到部队慰问官兵，让她认识了正在部队服役的陈明楷。上天弄人，却也眷顾，陈明楷离异带着儿子，张爱妹丧夫也带着儿子。经好心人全力撮合，他们于2016年底结婚。随后，陈明楷退伍，全力帮助张爱妹经营鸿福源。他们于2017年10月生下了大女儿，2019年12月又生下了小女儿，小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张爱妹满满的爱心，感动了不少人。市民王女士主动到她店上充值一张600元的卡，表达对她的敬意：张爱妹夫妻的面包，温暖了寒风中的铁城人。她的爱心更感动了她的店员们，店员郑琴感慨地说：“疫情严重紧张的时候，张总也有通知我去帮忙，可是我家人不让我去，我也害怕。她真了不起！”
30多名员工的鸿福源，像一个大家庭。2010年，员工马欣欣结婚了，张爱妹给她包了个大红包，还买了一床新被子送去。“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嫁出去。”后来，小马生孩子、乔迁新居，爱妹都去拜访，就当作自家的亲戚一样，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就像家人一样对待他们，他们也都会主动地商量着把店里的糕点做好，事情干得更好。他们上班认真做事，下班就如亲人。所以张爱妹很有感触地说：“真心付出，会有回报的！”
责任编辑：李龙年
发表于《武夷》2020年第1期 ，赵许春，福建邵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