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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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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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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红艳:岚谷梅翁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首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可说是翁小华老师众多吟咏梅花的古诗词中最为喜欢的一首,词人陆游借物喻人,自比梅花,表现出他不与人争,只与自己争的淡泊品质和孤高性格;流露出哪怕经历风霜磨砺,凋零落入尘土也依然不改其芳香的灵魂本色。

这首词是词人陆游的精神写照,也是翁小华老师的精神写照。

翁老师嗜梅如命,视梅如知己;与梅花有关的诗词总能脱口而出,比如:王冕的《白梅》:“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又如毛主席的词作《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等等。翁老师深情吟咏完毕,不免感叹一番,说他年轻求学时,热爱古诗词,常读常背,几乎过目不忘,背了大量的古诗词,记忆力惊人。如今,岁月不饶人,记忆衰退;所记古诗词不多了。

尽管如此,翁老师把对梅花的热爱画进画里。翁老师画梅花堪称一绝。老梅枝头,枝枝点缀着朵朵粉红的梅花,或开得鲜妍,或含苞待放,尽显梅花的可人和娇俏。花瓣中央,吐露着嫩黄色的花蕊,丝丝绽放着梅花的活泼和灵动。如果仔细观察翁老师画的梅花图,你会发现,在众多同一伸向的梅枝中,总有一枝不安分的枝丫长向另一方向。这里暗含了他不愿苟同,不愿随波逐流的倔强和不屈,保持自己独特的个性;同时,又给画作增添了一点俏皮和生机。翁老师像个孩子般欢快地介绍着他的画作,一边给我解释说梅花分很多品种,有红梅、白梅、绿梅等,晋江草庵的红梅是嫁接的,不是纯正品种,要他老家武夷山的白梅才是纯正的品种。有机会带我去武夷山见识真正的梅花。我开心地连应好。

翁老师说,他一生挚爱梅与荷。他画荷,画出了荷的清新淡雅的风骨,画出了荷花脱俗飘逸的神韵。荷叶如泼墨般大气地铺洒开去,水中央的荷花宛如仙子,亭亭玉立于水;荷瓣用白色细线,轻柔地显露花瓣的脉络,细微之处,尽显画者的用心和细心。翁老师的画,不仅要用眼睛读,更要用心灵去读,让自己的心灵和他画进行交流,让梅花的品格和荷花的神韵在心头流动,在他的画作中感悟,让心灵在他的画里得以升华。

翁老师除了画梅与荷之外,画得较多的是武夷的山水。他是武夷山人,在晋江文化馆工作。武夷山水,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他对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他随时可具象而出,落在画布。画武夷山水,是他定居在晋江这海边城市,远离故乡,对故乡思念的慰藉。

他是武夷山岚谷人,岚谷这个地名本身自带美感,高山的巍峨,峡谷的幽深,已然蕴含在地名其中。他爱梅,他姓翁,称他为“岚谷梅翁”,再合适不过了。武夷山水的云烟缭绕,丹山碧水;大王峰的刚健,玉女峰的柔美,孕育了翁小华老师这样一位具有独特艺术天赋,又饱含深情的温润之子。为表达故乡武夷在当今大时代巨变,他画了一幅大画作《闽壑出蛟龙》,巍巍的武夷山脉中间穿出了一条巨龙——动车。整幅图画依然是以武夷葱茏的青山为主体画面,动车只是轻轻探出一截,如穿梭在山间神秘的游龙,半身隐藏在青山绿树里,象征了祖国日新月异如蛟龙般的腾飞,也点出了武夷与祖国新时代发展的对接。

翁老师一生为艺术而来,孜孜不倦,默默笔耕。

记得第一次见翁老师,他一袭白色禅服布衣,白净的肌肤,亲切的言谈,浑身散发一种高雅的文人风范和艺术家的气息。“晋江竟然有这样高雅脱俗的艺术家?”我心里暗暗嘀咕着。“你喜欢学古琴吗?我教你古琴?”人家是求古琴名师求不得,他倒好,主动邀请我做徒弟。简直是天上掉下个好老师,我连忙说好,生怕他改口说不。而后又一点小迟疑了,我怕我学不好,辜负了这样一位好老师,好艺术家。

听翁老师弹古琴,不,应该叫抚琴,那是一种人间至美至善的熏陶和享受。他轻轻钩、剔、抹、挑间,如流水一般的琴音便从他玉兰花般的指间流淌出来,盈盈一水间,脉脉在心间。眼睛微闭,感受静谧、飘逸的琴声,在耳畔萦绕,在脑海徘徊;仿佛被带进一个高深旷远又神秘莫测的希夷之境。翁老师弹《阳关三叠》,弹出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不舍和不得不舍的惜别之情,嘴角随着一叠、二叠、三叠曲音的回环重叠而轻轻一抿,感情的一次次递增;在纠结、迂回中释怀,所有的不舍最后还是要舍,尾音渐歇渐淡,淡出一场早春阳关外的离别,淡出一曲古琴幽幽的低吟浅唱。

此时此景,别有一番“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的沉醉。

翁老师赤子般地热爱大自然,热爱艺术,热爱生活。他咏梅,画梅,抚琴曲《梅花三弄》,还不足以慰藉他对梅的热爱,他冬天回武夷过年期间,索性把梅花树移植到晋江来,种在他自家的阳台,种在晋江文化馆的庭院。他很得意地打电话给我分享这个喜悦:“我买了几棵老梅花树,把武夷山的梅花树搬到晋江来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我心爱的梅花了。你有空也过来赏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每次到文化馆找翁老师学琴的时候,他总要先引我游园惊梦般地边走边欣赏文化馆周围的景色。问候寒梅着花未?问候荷瓣落水没?他像个孩子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的“杰作”:“对面图书馆池塘的荷花种子是我向我武夷的老同学要来的,这个品种才是荷花纯正的品种,能开出洁白淡雅的荷花。文人画里的荷花就是这个品种,不能乱套。”我们边走边聊,慢慢地,悠游到文化馆后面一排玉兰花树下,地面坠满玉兰花的玉骨,有白色的,还有金色的,芬芳了一地。翁老师说,金色的玉兰花品种更稀少,花香更浓郁,成语“义结金兰”说的正是这种金兰。说罢,信手拾起一朵金兰,赠予我手中。不知不觉聊着,从日中聊到日落。

翁老师有梅的傲骨,荷的飘逸,更有武夷山水的温润。翁老师多才多艺,琴棋书画精通,德艺双馨。我相信,我与梅花的相遇,与荷花的相遇,与古琴的相遇,与翁老师的相遇,是一份生命中的缘。愿将山色供生佛,修得梅花伴醉翁。

责任编辑:李龙年

本文发表于《武夷》2019年第6期,郑红艳,泉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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