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印:我的大姐夫
十几年来,脑子时不时会蹦出一个念头,为善良负重的大姐夫写点东西,聊表敬重之情。但是,由于工作和生活的原因,浮躁的气息总是如影相随,有时得以数日悠闲,又自我安慰要放松一下,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掉”,于是,酝酿了十几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
这个燥热的夏季的一个双休日,终于心血来潮,面对办公室的电脑生硬地敲打起键盘来,一边敲打,一边在大脑中搜索大姐夫几十年的点点滴滴。
大姐夫名叫张桂林,今年62岁,年轻的时候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是个“大帅哥”。相反,大姐长相却十分一般,连我都觉得他们不是很般配,还好,大姐夫不是“外貌协会”的,加上自己家庭条件也不好,又看我大姐身体好,做事干净利落,能吃苦会管家,在媒婆的撮合下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就是现在,大姐夫虽然有点沧桑,却依然有几分颜值,看上去也就50岁出头。
让我们有些“打抱不平”的是,大姐性格比较急,容易发脾气,结婚四十年,总对大姐夫指手画脚,吆三喝四。特别是这几年,大姐身体不好,脾气很大,大姐夫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甚至逆来顺受。但他从来没在我们面前诉过苦,说过大姐一句不是。有一次,因为房子翻新设计方案意见不一致,大姐一时气急,顺手抄起牙杯敲向大姐夫头部,淤青起了个大包。大姐夫不仅没还手,考虑到大姐身体状况,还按照大姐的意见翻新房屋。大姐夫酒瘾比较大,经常会买点下酒菜自斟自酌,大姐总是发牢骚,特别是家里来了客人,大姐夫热情好客,不免多喝几杯。大姐经常会当着客人的面指责他,他总是若无其事,一笑了之。这几年,为了不让大姐生气,大姐夫尽量少在家里喝酒,实在忍不住也是躲在房间,偷偷地从家酿的酒缸中舀几杯红酒喝。
这些年,大姐夫扛下多少负累,容下多少委屈啊。他母亲去世早,父亲身体不好,三兄弟中排行第一的他,十六七岁就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为一家4口的生计奔波劳累。21岁结婚后,自己家和我们家都要兼顾,农忙时,每年要帮我家插秧、割稻子各一周左右。八十年代初我家盖新房,他一年几乎有半年时间都在帮助夯土、伐木、抬石头、扛木头。那时,我家穷,缺劳力,他虽然不富裕,也不时接济钱粮。我和弟、妹上学后,他经常给我们零花钱,有时还帮我们交学费,这远远超过一个姐夫所该负担。记得有一次,上初一的我和弟弟用积攒几个月的鸭毛换来的几块钱,沿公路走22公里到周宁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书。挑挑拣拣把钱买的精光,已经没钱吃饭和买车票。在车站刚好碰到大姐夫,他二话没说带我们美美吃了一顿,再买车票送我们上车。在作为孩子的我们眼里,遇到大姐夫,就是遇到了依靠,他总能把你安排得周全、满意。就是现在,我们一家只要有事,都是第一时间给大姐夫打电话,很少打给大姐。
大姐夫对待妻子是宽容,对待岳父岳母则是孝顺。我参加工作后,时间忙,少在家。父母年老多病,大多数是他带着到医院看病,住院就细心照料。2006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一到夏天就要到他家住一段时间,少则两个月,多则四五个月。有时,母亲在我家住的时间长了,大姐夫就会打电话来催,邀请母亲过去。他是真正把我的父母当成他的父母,有些方面甚至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及。
改革开放后,大姐夫七拼八凑几千块钱,买了一辆柴三机跑运输。此后二十几年,在满是尘土的砂石路上,他每天早出晚归,赚出了新房,供养两个儿子上完大学,一个儿子参军入伍。九十年代,大姐夫举家搬到周宁县城,成了“城里人”。因为他热情宽厚,亲戚到城里都喜欢到他家吃饭、过夜。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每次都亲自到市场买酒买菜,热情招待。
大姐夫一辈子热心公益事业,喜欢参与社会管理,不计较得失。他早年入党,不到二十岁就是生产队长,之后又担任村里会计、当选过镇人大代表、被镇党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这几年,他是社区聘的“编外干部”,虽然每月只有一千五百块钱,但是,他很知足,也很热心,对工作很认真,自豪之情经常溢于言表。这几年,三个儿子先后都结婚成家了,原本可以轻松下来的大姐夫依然闲不下来,他开了一家经营建材的店铺,早上天刚亮就起床打扫卫生,然后煮饭、买菜、开店营生,继续为儿子们的生活操心操劳。
大姐夫不是“妻管严”,也不是“劳碌命”,他是一个包容的丈夫,宽容的家长,一个真正爱家、爱老婆的好人,也是一个真正能影响他人的“男子汉”。大姐夫古道热肠,身上充满了正能量,他一辈子心胸大、气量大,所以福分也大。如今,他一家三子成家立业,12口人其乐融融,真是应了一句古话:“善有善报”、“好人有好报”。
责任编辑:李龙年
《我的大姐夫》发表于《武夷》2021年第一期。陈守印,福建建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