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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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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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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恩难忘 同学情深

余天寅:师恩难忘 同学情深

浦城县政协刘军副主席和县文化研究会甘跃华会长嘱咐我写篇在浦一中学习生活的忆文,我欣然应允,可是,觉得我个人平凡、文笔平淡,担心写出来后挂一漏万、贻笑大方,所以,迟延拖沓、没有动笔。近来,看了刘军、曾凌颂等校友的美文,直击灵魂,蓦然间,打开了我尘封已久记忆的闸门,尽管过去半个世纪,许多人和事还是鲜活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从心灵深处走来……。

1972年春节刚过不久的一天上午,春寒料峭,我到浦一中入学,开启为期四年半的学习生涯。一位个头中上、脸色红润、天庭饱满、头发微卷的中年男老师走上讲台,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说:我叫罗妙华,今后是你们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罗老师讲课提纲挈领、精密严谨,讲解勾股定理,让我烂熟于心,自觉地运用在工作生活当中,受益匪浅。罗老师见我钢笔字写得好,便叫我每个学期给全班同学抄写评语,我以楷、行、隶等字体认真书写。罗老师对评语要求严格,要我先草拟初稿,经罗老师修改审定后,再抄写在同学的学生成绩单里。而且,评语力求精准,恰如其分,语言生动形“像”,不能千篇一律和雷同,既要有浦一中学校教育的共性,又要点明班级每个同学的平时表现和行为特征,指出不足之处,提出希望和今后努力方向。作为班级学习委员,我不敢懈怠,注重平常积累,加强日常观察,仔细比较分析研判,潜心写出老师和同学都满意、能接受的评语。没承想,教数学的罗老师通过这种方式,培养锻炼我的观察分析总结能力,提升我的语文表达水平,可谓用心良苦,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让我终生受益。乃至中学毕业几十年来,每次同学聚会,都有人赞美提起我给班上50多位同学抄写评语这“辉煌”的往事,我嘴巴说不足挂齿、不好意思,但心里挺享受、美滋滋的。1973年,世纪伟人邓小平第二次复出以后,非常重视教育工作,各类学校招生由春季改为秋季;所以,我们初中读了两年半。

高中两年的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余孔福老师。余老师俊朗帅气、和蔼亲切,常年带着招牌式的微笑,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在浦一中工作,妻子儿女都在老家福清。有时,余老师会约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宿舍,他拉二胡给我们听。后来,我才知道余老师当年常拉的二胡曲子是《二泉映月》和《梁祝》,抑或聊以遣怀,纾解思念家乡亲人的情愫。一次,余老师关切地问我:怎么还没入团?我如实回答:没想过这事。余老师用批评的口吻说:入团是同学政治上进步的表现,你要积极争取!在余老师的亲切关怀下,我于1975年“五四”青年节,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随即,担任班级团支部宣传委员。余老师不但慈恩善待学生,而且教学水平超高,同样属于德艺双馨的还有黄兆民老师(黄老师是江西人,曾任浦一中副校长)。两位老师讲课的共同特点是博学多才、春风化雨、抑扬顿挫、循循善诱,运用物理实验演示,把牛顿定律、自由落体运动、电磁场和欧姆定律等原理讲得透彻易懂,催发了我对物理学的浓厚兴趣,我物理成绩好跟老师教得好有密切关系。1976年6月,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余老师专程到我家来看望我,勉励我在辛勤劳动的同时,不要荒废了学业,要坚持看书学习,做有知识有文化的社会主义劳动者。牢记恩师的教导,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田野间的一年半时光里,我如饥似渴地寻找阅读农、医、数、理、化、文、史、哲等学科大量的书籍,将《唐诗三百首》《宋词一百首》全文抄录背诵。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我幸运地赶上这趟1977年冬天考试,1978年春天入学的空前绝后的时代列车,告别老师同学和家乡亲友负笈远学。后来,余老师调回福清,结束了牛郎织女的分居生活。然而,有很长一段时间失联,好多次同学聚会,热心的吴建明都问我有无余老师的消息,我说没有。还是建明有办法,终于在毕业35周年同学聚会前夕找到了余老师!我陪同余老师夫妻从福州到浦城,同学们像迎接久别的亲人,欢迎余老师夫妻、罗老师夫妻等老师的莅临。后来,在福州的同学又前往福清拜访余老师和师母,延续跨越时空的师生情。

教我语文时间最长的数崔秀勇老师,崔老师是浦城本地人,讲课喜欢引经据典,双手习惯叉在三尺讲台上,写一手漂亮的行书。有一次,全班同学到位于浦城九牧的杉坊煤矿采风,夜宿仙阳渔梁大队礼堂,我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连夜草就了名为《杉坊印象》的散文,崔老师阅罢击节赞赏,作为范文让我在班上朗读。从此以后,我便有了作文与读书笔记的习惯。身为闽南人的林修文老师皮肤黝黑,曾在部队服役,刚毅的脸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聚焦透视一切。一次,林老师看了我写的作文后指出:作文题目不宜太大,大了难以掌控,容易散虚空;题目宜小,由小见大、见微知著,便利深耕细作,做到精实真,于细微之处见精神、见功力;讲这话时,林老师一脸严肃,使我铭记。前些年的一天,我到浦城出差,偶遇刘军校友宴请林老师,林老师送我一本他编著的笑话故事,欣赏书中内容,令人捧腹大笑,觉得林老师的性格宛如热水瓶——外冷内热,既庄重正经又诙谐幽默。来自北京的秦鸿玉老师,个头不高,人到中年,满口京腔,戴一幅近视眼镜,毕业于著名的北京师范大学。从她那里,我才知道,教师的天职是传道授业解惑,师范即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秦老师兰心蕙质、敬业博雅、香远益清,她把上大学时的《写作》课本送给我,教材内容有散文、报告文学、通讯、小说等文体的写作方法与技巧,叮嘱我看不懂、有疑问就向她请教,要我仔细揣摩、深入思考、勤于实践、勇于探索、善于总结、掌握要领、循序渐进。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坚持学思践悟用结合,这是诲人不倦的秦老师对我的眷顾和栽培。时光荏苒,在南平师专一次庆祝教师节的晚会上,我荣幸地遇到秦老师,时任南平师专校长陈家生教授说:听说你是鸿玉老师的学生,特意请她来陪你。我赶紧回应:不敢当!躬身向秦老师作揖问好。秦老师脸上放光,高兴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愉快地说道:你长高了,在浦一中我就预感你将来会有出息的!还告知她先生——胡老师也调进南平一中当老师啦,从浦一中调到南平师专教书的还有汪似椿、王炳真老师等数人。

我在浦一中学习的年代正处于“文革”后期,虽然没有“文攻武卫”“停课闹革命”了,但学校的教学秩序尚不稳定正常,在不断的变革当中,学校成了政治经济乃至社会的风向标、晴雨表。反对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等运动波及学校,我们时常集中在浦一中育红会堂开会,有时聆听知识青年先进事迹报告,晓得高中毕业以后,都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受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影响,教育也要学大寨、学大庆、学人民解放军,因此,我们很多时候在工厂、农村学工、学农。1975年下学期,我们在浦一中管厝公社楮林分校开荒造地、艰苦劳作,打地铺睡在一起,办食堂集体用餐,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既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和劳动技能,又加强交流、增进感情和同学友谊,砥砺前行。1976年1月8日午饭后,寒风凛冽,万物萧瑟,楮林分校带队的陈育光老师约我到驻地附近的山坡上谈话,他环顾四周后,小心谨慎地说:周总理今天上午去世了,你知道不?我摇摇头,一脸茫然。教音乐的陈老师不住叹气,摘下黑框眼镜擦干眼泪,声音浑厚而又伤感地说:听到噩耗,他心里很悲痛、很难受,所以找我说说话,强调周总理是伟人,是深受全国人民爱戴的好总理!陈老师籍贯浙江,为人正直厚道,常给我们讲周总理留学、革命和治国理政的故事,详细讲解周总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的时代背景和深刻内涵,陈老师教书育人的风范,使我真正理会天地君亲师的真谛!高中毕业时,陈老师赠予《文学写作概论》和《现代诗韵》的书籍,至今还摆放在我家书房的书橱里。

我所处的中学时代,不但物质生活匮乏,买东西凭票,粮票、布票、肉票,等等不一而足,而且精神食粮稀缺,文化生活贫瘠,全国只有八个样板戏,许多中外古典名著被当作封资修,列为禁书不准看。吴建明同学家庭生活优渥,做人热情大方,富有同情心,乐于助人。建明家里藏书丰富,几大箱各类书籍、小说,如同一个简易的文学图书馆,让我目不暇接,自由选择借阅,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以致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享受文学的盛宴。令母陈玉仙阿姨和家父同事,家父被下放在乡村医疗站工作期间,建明一家对我关爱备至,建明时常带煮熟的菜肴给我改善伙食,玉仙阿姨常买衣服给我夏天换季秋冬御寒。热心帮助过我的还有章建华、吴雄民、张志强、石平、韦孝森、王开锋、祝建秋、郑兴等同学,他们经常带面粉、泥鳅、肥肉、菜蔬等到我住处,帮助我兄弟俩“打牙祭”。那时,我和弟弟不在父母身边,过着半独立的走读生活,俩人每月的伙食费仅3元,这些好心的同学以聚会的方式,既不伤我的自尊,又悄然帮我兄弟俩渡过那段艰难的岁月。中学同学毕业四十周年聚会时,我夫妻应邀到浦城,挤出时间登门拜访年迈的玉仙阿姨,她动情地说:你爸妈都过世了,就把我当作妈妈吧。我喉咙头一时发硬,不禁潸然泪下,激动而哽咽地喊道:妈妈!玉仙妈欣慰地满口答应。玉仙妈的善行早已植根我的心田,让我自觉效仿践行;倚天照海花无数,高山流水心自知。几十年来,我们同学相濡以沫、互相帮衬、交流互鉴,已经从一般的同学关系,上升为没有血缘关系,但充盈手足之情的兄弟姐妹。2020年12月4日,吴建明、吴雄民、季资政从浦城,陈光星从厦门专程到福州看望患病的韦孝森同学,余老师和师母,谢友军、杨文明夫妻俩,陈秀珍、蔡秀珠、黄飞华、施梨英、周德凤等在福州的同学参加,季资政满怀深情地为余老师献唱题为《老师,我想您!》的歌曲,在场同学拍手助兴,共同表达对老师的崇敬之情。翌日,又聚集到谢友军家里,畅谈退休以后的生活,人生重晚晴,最美夕阳红;许多年前,谢友军和我在重庆相聚时彻夜长谈,期待在浦城建一个康养中心,同学们抱团养老,不给子女添麻烦,活得既有数量又有质量,幸福安康。12月18—20日,我在浦城和同学相会,吴建明、吴雄民分别做东,就建设康养中心议题深入探讨交流,形成共识。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浦城地界闽浙赣三个省,水注闽江、钱塘江、信江三条江,山居武夷、仙霞、福罗三支山脉,物华天宝,历史悠久,中原文化、闽越文化、儒释道文化在此激荡交汇、渗透融合,推演成达观大气、文明友善、兼容并蓄的人文社会环境,自古以来,许多外地人喜欢在浦城干事创业、休养生息,有道是山清水秀,海纳百川不排外;人杰地灵,五湖四海好相处。即使在“文革”动乱时期,这里俨然成为世外桃源、一方净土,才会有北京、上海、浙江、江西和省会福州、闽南等地众多的仁人志士、精英才俊、名流贤达咸集浦一中当“园丁”,安居乐业、教学相长,精心培育成千成万的莘莘学子。老师因学生优秀而感到骄傲,学生因教师杰出而倍觉自豪,浦一中因教学成果丰硕、师生出类拔萃、群星璀璨而闻名遐迩!

2020年12月19日早晨,我在县城倘徉蹓跶,遥想当年曾无数次在“五一三”路行走,眼望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街景,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感概万千,感叹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上午9时许,我应约准时来到三山会馆,与神交已久的甘跃华先生会面。三山会馆建于清朝中期,由福州旅居浦城的乡贤所建,因福州别称“三山”,故名“三山会馆”,如今辟为浦城中央苏区纪念馆,成为文化园地。浦城县人大常委会周裕明副主任才华横溢,侃侃而谈:尚文重教,是浦城的优良传统,县委、人大、政府、政协等四套班子高度重视浦一中百年校庆,举全县之力共襄盛事、肇兴文教、影响深远。文教勃兴,必须坚持与经济建设结合、与旅游文明结合、与交通发达结合!他拿出手机,将拍摄存储的浦城殊山异景展示,以佐证其观点,对此,我深表赞同。跃华会长接着话茬,阐述将浦城传统特产木樨茶赋予茶道文化的设想,我颌首称赞,说道:当年武夷山举办“无我茶会”,很多人嘲笑喝茶讲茶道是在作秀,现在茶道文化已蔚然成风,奉为时尚。同时,跃华谦虚地说:他不是浦一中毕业的,却在承担筹办浦一中百年校庆的重任,似乎名不正言不顺。我说:浦一中百年校庆,这是全县经济社会、文化教育事业的一件大喜事;作为浦城县文化研究会会长,您积极参与、殚精竭虑、行为高尚、令人钦佩!我在浦一中学习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这段美好的时光使我永生珍藏,正是由于浦一中这个优良的平台,才让我接受宝贵的中学教育,才有良师教我学习文化学会做人,才能结识引为知心朋友的同学。

凡是过往,皆成序章。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表述:世界上存在两种人,一种人在回忆,一种人在希望。我们这代人理想与现实交织,既有对往日的追忆,更有对未来的憧憬。《增广贤文》有云:笋因落箨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龙。是浦一中这块基石,奠定了我行稳致远,走好人生道路的希望和梦想,养成我对文字的追究、对文化的追寻、对文明的追求!感念母校的哺育、感恩老师的教诲、感谢同学的助益。

责任编辑:李龙年

发表于《武夷》2021年第二期。余天寅,福建浦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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