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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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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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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猴·圣猴(外一篇)

                                                                                              阿     廖

小时候,经常听我爷爷讲关于猴子的故事。现在想来,还真的与大圣崇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闽北多山,尤其顺昌,自古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远古时代甚至不到一分田,绝大部分土著居民便开山造地。有水的地方便是田,而没水的便是旱地。乡民除了种植水稻外,还种植玉米、地瓜、花生和当地的一些旱生作物。而当这些作物成熟的季节,这“八山”上的猴哥便成群结队到地里与人争食。它们扒玉米、挖地瓜、拔萝卜、偷花生……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于是,聪明的先民便在作物成熟之际,利用设有机关的竹笼,骗取猴王入笼。猴子的等级森严,因为竹笼里搁置的都是上等的食物,只有猴王方能先行享用。孰不知,这等级之别,正好为先民抓住猴王提供了便利。次日,当人们抓到猴王之后,便敲锣打鼓将其抬到山顶,并固定在某个石壁下。于是,猴群会倾巢出动,为了营救猴王而四处相告,还轮流值守,轮流送食(诸如野果、板栗、甜槠、酸枣等),应有尽有。如此这般折腾下来,十天半月过去了,乡民的庄稼也已颗粒归仓。

但是,猴王长期扣押在山顶也不是长久之计,久而久之就死了。于是先民们便用木头雕刻一尊猴王形状的木雕来替代,并将其摆放在各大高山之巅,用于震慑猴群,不要下山糟蹋庄稼。但这木雕,经不起岁月的风吹雨蚀,不久便会腐烂。

于是,聪明的先民便在各自的山头就地取材,用坚硬的石头,在千米高山雕刻猴王,并为其设置香位。每逢初一十五去寺庙烧香时,也顺手在石猴香位面前摆些水果贡品,焚柱香,并祈告猴王,管好自己的手下,不要去糟蹋庄稼。久而久之,在顺昌的各大高山,乡村周边,都设有神位碑、祭坛和庙宇。最典型的要数大干镇宝山南天门的“双圣墓”;洋口镇天台山万寿寺前方约100米处的“双圣”碑位;郑坊镇榜山(距村部3里地右侧山头)的“大圣群祭坛”;岚下郭城村村头坪自然村的6块石碑,甚至在台湾还有专门祭拜猴王的处所。

后来我好奇,问父亲:为什么这些“墓”也好,“碑”也罢,都在野外,不入佛堂?父亲说:因为猴毕竟是动物,即便成仙达圣,也还是畜生,怎能与佛与菩萨同堂?于是我恍然大悟。

在我的出生地俸窠村后山,还有一处特殊的祭坛——白马爷。每年的清明节,大人们扫墓归来,经过白马爷(其实就是路边一块大石崖),都会焚香摆祭品祭拜。我小的时候,物资极度匮乏,观音庙里的贡品我们都不敢动。一是大人有交代,二是庙里的菩萨(尤其四大天王)个个凶神恶煞,怕!但搁在白马爷坟前的祭品却会被我们一群小毛孩食之一空,而且心一点不虚,大人也不会骂。

至今,这白马爷的坟还在,但只是没路可走,荒废已久了。为了这座坟,我还特地去问过长辈,为什么有这样一座坟?祭的究竟是哪匹白马?难道真的是《西游记》中驮唐僧西天取经的那匹白马吗?这个谜至今没人解开,但世世代代祭拜了不知多少年。

闽北人实诚,顺昌人更是。1981年我从福建林校毕业,分配在顺昌的七台山伐木场工作。那时候,感觉自己进入到原始森林的腹地一般,开门见山、山峦叠翠、山外有山……这些词汇都太贫乏了,无法表达那时候的心境。好在我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对山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场领导和工人师傅们也并不排斥我这个19岁的小屁孩,于是,我渐渐地习惯了“腹地”生活。

1982年12月的一天,场里来了几位河南人,他们与我住在场部招待所里,一打听,是一群捕猴人。在那个年代,野生动物没人管,更别谈《野生动物保护法》。河南人不懂从何得知七台山有猴群,他们的目的就是捕猴卖。

因为天寒地冻,又下了大雪,在大片的原始次生林里,猴群无食可觅,饥寒交迫。而河南捕猴人准备了几百斤的地瓜片,在猴群经常出没的山场分置,并设下陷阱。于是,可怜的猴子便落入圈套,180多只猕猴被运出山外(相关细节,我在另一篇文章《捕猴记》中有详细叙述)。

我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大家闽北猴多,直到1982年还能抓捕一百多只猕猴。

其实,顺昌的神猴崇拜与圣猴文化信仰,并非空穴来风,它是有一定历史来历的。

在我的故乡郑坊峰岭村云路自然村,每年农历七月十七,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聚集在位于村中央的“齐天大圣”殿,举行隆重的“齐天大圣”生日庆祝会,场面热闹非凡。沿袭至今,成了顺昌县一项独特的民间活动,每年都会吸引周边成千上万的信众前去朝拜与观光。

这些大圣信仰的文化遗存,不仅在顺昌大量存在,在闽北的延平、建瓯、邵武、光泽、建阳、将乐、沙县等地至今也有保存。尤其延平区,不仅发现多处大圣露天神坛和碑位,而且也有“齐天大圣”生日庆典等民俗信仰文化遗存。

“齐天大圣”“通天大圣”以及他们的五个兄弟姊妹出生在顺昌,我不敢苟同。在这方面,我的好友益民兄已花费十几年时间,做了大量的挖掘与研究,并在全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取得了辉煌的成果。但有一条我坚信不移:从神猴文化到大圣文化的演变过程,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的农耕文化进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它从初始的猴王实体,到木雕猴王,再到石刻猴王,最终演变为“圣猴”文化,这其中,不仅时间漫长,而且一脉相承。

我只能说:顺昌乃至闽北,是神猴崇拜与大圣文化的起源地和发源地。

 

秋游圆通寺

顺昌有很多寺庙,在册的就有49座,道观4座,但提及圆通寺,人们却很生疏。

圆通寺坐落于洋姑山,亦称洋姑圆通寺,它始建于北宋元祐六年(1091),距今931年。大明天启三年(1623)重建;大清嘉庆十五年再建。文化大革命期间,元坑公社九村大队社员在此地建立耕山队,开垦了大片的山地,种植了大量旱生作物及栽种杉木林。1988年和2015年期间该寺均有过小修缮,2017年又有一批善男信女对该寺庙进行了修缮。2020年,由陈联斌、杨绪和等人牵头,对圆通寺进行了大规模改建,共筹善款近百万元,首先对通往寺庙的道路进行硬化,现在水泥路可以直通庙前;其次是在主殿的左侧盖起了两层钢混结构的楼房,供香客食宿,也扩大了寺庙的规模。

圆通寺不大,但却有许多特点有别于其他寺院的地方。

相传,明惠帝朱允炆,被朱棣(明成祖)篡权后,曾在此寺隐居,故该寺“大雄宝殿”的柱子均为龙柱,而且唯独圆通寺有供奉一位皇帝。因寺内供有一尊穿龙袍的菩萨,村民都把他当惠帝祭拜。

圆通寺正殿背后,有座圆形的山,很像一顶宋朝的官帽,而正面就是顺昌最负盛名的宝山,在阳光正好的金秋,站在寺前,宝山一览无余。

在圆通寺的左侧,有块三米见方的花岗岩,上书“仁宗岩”三个大字,传说是为了纪念仁宗皇帝而取之,故圆通寺也叫仁宗岩。在我小的时候,元坑、郑坊一带乡民都会到仁宗岩进香礼佛,大伙都只知道仁宗岩,而并不知晓它的真面目——圆通寺。

说来也巧,顺昌很多寺庙都以岩命名。最有名的要数合掌岩,其次是龙头岩,再者是高阳大富的百丈岩,紧跟其后的还有郭岩山的郭岩和仁宗岩等等。在众多的岩字后面,都有一座知名或不知名的寺庙,它们有的深藏大山,有的显居都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夙愿——保佑一方子民风调雨顺,生活安康。还有一层意思,顺昌本地人读“岩”同王,所以,很多名山古迹都命名岩。

仁宗岩(圆通寺)在顺昌没什么名气,但它却是闹市中的一位娇子。它拥有全省储量最大的石灰岩矿石;拥有几百上千亩的天然阔叶林。我初次登仁宗岩的那天,正值深秋十月,漫山的红叶夹杂林间,像一幅彩色的天然画卷在我的眼前铺开——红的是野乌桕、槭树;黄的是枫香、银杏;绿的是松竹翠柏……层林尽染,令人有涉足的冲动,又有身临大山仙境的豪迈。说实话,作为一位林业人,什么山没爬过?什么林子没见过?什么鸟语没听过?!但就在离县城不到六公里的仁宗岩,却拥有几十上百棵的红枫群落,它们的树龄都有百年以上,树高都在30米以上。秋风袭来,片片落叶仿佛天女撒下的花瓣,坠入大地,坠入心田。

在顺昌,如果说合掌岩在本圆大师的努力下,成为举世瞩目的大家闺秀,龙头岩就是名门闺秀,曾经的辉煌与钦敬只能在岁月的雕刻下静待在山间,而仁宗岩则是一位待字闺中羞涩腼腆的处子,在世人尚未亲近她的当下,在一批又一批信众与热心人的妆扮后,我相信:她一定会惊艳于世,走出顺昌,走向国人,甚至世界!

                                                                                                                                                责任编辑:黄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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