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开旺
时近年关,一连几天下着冻雨,这样的气候虽然比下雪天还冷,但最适合闭门读书。刚好收到闽北顺昌作家阮鲁闽寄来的长篇小说新著《大埠岭》。阅读之后即可见作者的真性情,又能品味浓浓的书香。
《大埠岭》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全书25万字。2022年入选“新时代福建山乡巨变”福建本土重点题材原创长篇文学作品扶持项目。小说《大埠岭》是一部反映福建闽北林区60年来山乡巨变的长篇小说。小说从20世纪50年代末,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实施开始,全国吹响福建林区开发集结号为创作切题,一支由数万人组成的伐木工人队伍,从上海、山东、安徽、江浙等地,浩浩荡荡开往闽北林区,小说以这段历史为背景开始触笔直至写到改革开放后的21世纪。通过开疆拓土、砥砺前行、涅槃重生3个篇章,聚焦大埠岭林区60年天翻地覆的巨大变革,多视角、多方位、多层次展现了林区的巨大变迁,生动讲述了三代林业工人艰苦创业、开拓创新、团结协作、勇于担当的精神和在长期生产生活及社会实践中形成的精神气质,这种精神其实就是创业之正气,天地之精华,人生之支柱;这种精神其实就是生命之象征,奋发之力量,文明之传承。小说触及时代变革中以不同方式追逐梦想的感人故事,塑造了刘福顺、刘大柱、刘磊有血有肉的三代林业人形象,刻画了林业人在不同时期肩负使命,为山乡巨变敢于拼搏、勇于奉献的昂扬斗志和坚定信念。这是一部诠释“两山”理念,探索“双碳”目标落地,书写新时代山乡林区巨变的图书,是一部带着晶莹露珠、散发山林气息的作品,对进一步了解我国林业发展,探究林区人文生活,弘扬林业文化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认识阮鲁闽是在1988年9月,福建海峡出版社《海峡》文学双月刊编辑部与顺昌县文联联合举办的文学创作培训班上。我和黄道钦、阮鲁闽、袁宝明、金易明、杜少娟、许梅花都是本期培训班的学员。前来授课的有《海峡》双月刊主编金沙水及《福建文学》副主编施晓宇、及省内知名作家曾慧清、李龙年等,主持人是时任顺昌县文联副主席吴文(已故)。文学创作是一项耐得住寂寞的事业。“十年磨一剑”,阮鲁闽在锲而不舍默默耕耘中,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小说、散文、诗歌,不断的有作品发表于全国和省市级各地报刊。印象较深的有阮鲁闽的短篇小说处女作《晚枫》在1992年第6期《海峡》发表了,接着《海峡》又发表了他的短篇小说《逝去的远山》,以及发表于《短篇小说》月刊的《远去的刘老汉》。
阮鲁闽出生于1965年8月,是山东人的后代,秉承了山东人的耿直性格,热情豪爽,与人为善,平日里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2022年初我突然接到了阮鲁闽的电话,他告诉我正在创作长篇小说《大埠岭》,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他的书,短暂的惊异之后,更多的是惊喜。阮鲁闽长年生活在闽北林区基层,深厚的生活沉淀,积累了对文学创作敏锐洞察力和创作思考能力。水到渠成,厚积薄发,最近两年里他的创作进入井喷状态。长篇短篇,诗歌散文,琳琅满目。对他的了解从他孜孜不倦地耕耘中,从他不断发表的一篇篇文学作品里,由模糊到清晰。工作之余长期对文学的坚持与坚守,摒弃急功近利,耐得住寂寞,堪称难能可贵。
《大埠岭》是阮鲁闽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断断续续用了近两年时间,为此倾注了大量的时光和心血。作为多年的文友我最了解他,也知道这些年来他遭遇了一生中最艰难最迷茫的人生“瓶颈”,但不论生活有多艰难,他始终坚持业余创作,他说:“总有一股力量时刻鞭策着我,用一颗敬畏之心对待写作。用写作磨练心智、沉淀自己,每当创作的灵感来临之时,在创作的激情中便会忘掉一切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惘然,从创作中找到心灵的宁静”。
阮鲁闽在书的后记里写到:创作《大埠岭》这二年里是我人生的低谷期。也许处在低谷的人为了生存,生命力会更顽强,就像石缝里的小草更能体会到“生活”和“活着”的含义。两年多的时间里,一连串的不幸接连降临,先是家里年迈的老母亲不幸跌倒瘫痪在床;不久下岗的弟弟因中风也瘫痪在床,面对躺在床上的两个至亲的家人,心里被一种无形的黑影笼罩着,无奈无助的生活近乎于崩溃边缘。紧接着单位又面临机构改革,人生走到了艰难的十字路口。两个选择:一是岗位调整返聘到偏远的乡下;二是领取微薄生活费回家等退休。政策是很优厚了,这两个选择对当时的阮鲁闽和家庭现状都不适合,一是返聘必须回乡下林区,那里没有学校,孩子的上学以及家里两个病人一日三餐要照顾,这些都是问题。也有好心人劝说请一个保姆帮助照顾,可“临时工”拿到手的那点工资连付保姆的工资都不够。权衡之下,只好选择了领取微薄生活费回家伺候家人,即便杯水车薪,也实属无奈,就自我安慰,就当请自己当保姆了。生活举步维艰可想而知,为了活着,也曾一度把躯体连同那颗脆弱的心一起包裹起来,逃离纷杂的世俗生活,独自舔舐着伤口。有人说,人一旦历练到不想说话,不想争辩,不想巴结,不想讨好任何人,失去交友的兴趣,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甚至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去装,喜欢独处,喜欢安静,喜欢独来独往,那么这个人就悟透了人性。
《大埠岭》书里人物李大炮在三年困难时期曾说了这样一句话:“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因此阮鲁闽也曾一度像《大埠岭》里的大柱一样干起了摩的载客的活,日子就在身心疲惫与精神煎熬中过着。后来弟弟的病情加重,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至今都隐瞒没敢告知年老体弱的母亲),弟弟的不幸离去,手足之情使得精神再度陷入一种崩溃的状态。此时阮鲁闽就犹如鱼梗在喉欲哭无泪,有一种想宣泄的欲望。正如作者后记所言:也许从那时开始,抑或是借以沉淀自己的灵魂,夜深人静,忍不住打开电脑,当在键盘上重重敲出《大埠岭》三个字时,一幅幅画面从模糊到清晰不停地在脑海闪现:父辈们在大埠岭林区“拓荒”的场景,第二代伐木工人下岗扛起背包,离开大埠岭林区去社会讨生活的无奈……一幕幕就像是一支支长矛、一把把利剑,深深刺痛着那颗本就需要舔舐需要抚慰的灵心。
在创作《大埠岭》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对阮鲁闽来说用“熬”字来形容,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企业改革的艰难的转型期,林业工人有苦难言,打落的牙齿往肚里吞。他们表现出他们的隐忍、坚韧、无可奈何。阮鲁闽欢乐着他们的欢乐,痛苦着他们的痛苦。为了“孝道”“仁义”,权衡之下阮鲁闽迫不得已离开了为之倾情的工作,诸多的无奈都在他的作品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作者是一名最最基层的林区工人,仍身处民间与林区一线,他没有俯看的视角,没有矫饰的同情,他以深情的笔触走进林区伐木工人的内心,分享他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小说里的事,不是也是,是也不是。《大埠岭》书里有太多故事有着作者自己和家庭的影子。作者写《大埠岭》也是在写他自己的故事。阮鲁闽是林区工人的后代,与父辈相同的是执着,不怕苦,经得起风风雨雨的考验;他饱含深情,对伐木工人赞颂、同情、热爱溢于言表。有些人或者陌生,或者是厌恶、逃离林区的艰难生活,让思绪屏蔽这种回忆,活在当下麻木不仁得过且过。但不同的是阮鲁闽他比父辈有思想有文化,抓住这些发生在身边、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题材,用文字来记录这些看到的、听到的、出现在眼前的身边的林区的这些变化,进行文学创作,并融入自己的思考。他的胸中郁结着一股气,在为父辈自豪、歌颂的同时,感觉到他们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和正视、父辈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作为林区时代的开拓者,他为父辈们感到骄傲;作为改革的阵痛忍受者,他为父辈们鸣不平。小说描述社会的变迁,揭示人性的复杂,林区工人超负荷的工作及生活环境的艰苦,这是那个时代广大林业工人的无私奉献,以及作者本人与这个群体血浓于水的真情再现。
时今的阮鲁闽年过半百,看他的作品,像是在翻阅一本童年的影集,更象是在倾听光阴的故事,小说以《大埠岭》林区开发建设这段历史为背景,通过刘老汉、王德彪、李大炮、林有财等为代表的第一代伐木工人形象,以“拓荒牛”般的精神,用血肉之躯扛起了那个时代的森林工业,为支援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自己的贡献。阮鲁闽用扎实的文字,详实描绘出老伐木工人在那个特殊年代艰辛的工作生活环境,以及无私高尚的奉献精神。
20世纪末,由于历史的种种原因,林业发展遇到瓶颈,林业改革席卷大埠岭林区,一个个森工企业被迫相继退出历史舞台,进行脱胎换骨的市场化转型。小说通过一系列人物生动地表现出这个特定时代林业工人的悲欢离合。进入21世纪,大埠岭林区迎来新的发展机遇,第三代林业子弟怀揣家国情怀,毅然回到大埠岭林区,助力“双碳”绿色生态发展,与闽北乡亲一起走出一条有伐有植、每伐必植的“绿色生态”新路。曾经有一位作家说“大人物写进历史,小人物写进小说”,优秀的小说家不仅是时代的记录者,也是人类内在精神和灵魂的探索者。在这个意义上,小说中的历史比其他文本化的历史更加鲜活生动,更加贴近人作为一个精神存在的本体。这部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丰富生动的细节和标志性的时代记忆,这首先得益于作者生活于基层来自于基层,笔触运用了许多民间的语言和自身真切的生活经历。总之,长篇小说《大埠岭》以多角度的叙述方式,多层次演绎出感人至深的生活故事和奋斗传奇。故事里有欢乐,奋斗里有泪水,虽有恨更有爱。今天,第一代伐木工人大多已长眠于闽北大山里,第二代、第三代以及第四代林业人跟随他们的父辈成为新的“客家人”,继续在莽莽林海间耕耘播种。
用了正好一周的时间,读完长篇小说《大埠岭》,加深了人们对闽北林区历史的了解,从而更加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作者阮鲁闽,他不仅是一只为大埠岭林区歌唱的小鸟,更是见证大埠岭林区林业发展与历史变革的参与者和记录人。他的作品,也像他的人一样,看上去五大三粗,实则粗犷豪迈中饱含细腻深邃。为什么我们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相信《大埠岭》林区明天的山更绿、水更清、太阳更加灿烂、林区林业工人的生活更加美好。
责任编辑:黄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