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
内刊会员
饶建华
流年似水，龙蛇相接，转眼又一岁。农历癸巳年，乃生肖属蛇的人本命（历）年，民间习俗穿红。十二年一轮生肖，六十年一个甲子，对中老年属蛇的人来说，要再转一轮生肖不难，但要再见甲子一轮回过个蛇年就难了。但在延平区不难，这里年年有蛇节，舞蛇灯，年年似蛇年。延平是神剑化龙之地，是蛇的故乡，而蛇也称小龙。元宵佳节，延平人喜欢观灯、赏灯，然而，他们不称看龙灯或花灯，而说看蛇灯，这与闽人崇拜蛇俗有关。
在闽江流域崇蛇文化中，延平区樟湖、茫荡、夏道、王台、太平、赤门等乡镇蛇崇拜都依稀保留着这种习俗。在樟湖，至今仍有一座全国唯一的保留完整的蛇王庙，每年春季，当地人开展原始古朴的游蛇灯等民间崇蛇系列活动，每年农历七月初七，迎蛇会在此时举办，这都是八闽民俗文化的“奇珍”。“蛇文化节”，让外地游客津津乐道。
又是一年元宵时，延城何处无灯市？入夜，烛光点点，连成蛇灯阵势，呈一字排开，远远望去，锣鼓开道，灵蛇出游，蜿蜒奔走于街道，满眼看到的都是如鲜花绽放的烟花，满耳听到的都是连绵不绝的鞭炮声，那现场升起的烟雾，在灯光映衬下宛如天边的红霞，让人心中不禁带来飘渺茫远的憧憬和希望。
一
看蛇灯，请到延平区茫荡镇筠竹村吧！
那里的灯叫烛桥灯，也叫板凳灯、蛇灯。每年正月初三至元宵夜或“三月三”等节庆日子，延平区茫荡镇宝珠、筠竹、汶浆、谢地、大洋、聪坑、依朝、茂地的村民们舞起了自制的烛桥灯，夜里远看，就如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蛇在山中蜿蜒穿梭。至今茫荡山中的村民们还保留着这种独特的方式欢度元宵佳节，欢庆丰收年景，祝愿新年新气象。
烛桥灯，它的历史由来已久。据传，闽越王王审知第二十八世孙王佑，系筠竹始祖王成都之曾孙，因木工手艺精湛，享誉于世，于明初受皇帝册封，为当时“四大匠人”之一，封龙凤标票加玉印。当年王佑进京受封，正值京城闹元宵，见家家张灯结彩，龙灯、舞狮热闹非凡，各呈异彩，深受启发。返家后，他自创一格，以木为本，集龙灯与宫灯为一体，易静为动，克其娇弱之态，增其雄雅新姿，制成了独具一格的烛桥灯。灯体选用长2米、宽0.2米、厚0.06米的杉木板，两端各开一小圆孔，穿插一根圆木棒，便于撑擎与连接；每块板上以竹篦为骨，上糊宣纸制成的花灯两盏，灯内燃有红烛；每盏灯的周侧都画上各种人鸟花草、梅兰竹菊，或连词吉语，诸如人丁兴旺、万事如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爆竹声声辞旧岁、花灯闪闪迎新春等。按当地方言，“灯”与“丁”同音，顾名思义，舞烛桥灯含人丁兴旺、父传子承之意。烛桥灯以万象呈辉之姿而舞，亦静亦动，流光溢彩，气势磅礴又纤柔优雅，极具观赏性。每逢正月十三之夜，每家每户青壮年人手一板，板板相连，百十来号人各托一板，组成两百多米长的烛桥灯。舞烛桥灯时，先燃放神铳四口，锣鼓彩旗开道，挨家挨户拜年祝贺，大家竞相燃放烟花爆竹恭迎。
二
宝珠人舞灯最为讲究，寄托的希望也最多。
宝珠村烛桥灯是吉祥灯，也叫平安灯，据说在宋朝时是蛇灯。传说神农尝百草时吃了巨毒草，生命垂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巨蛇含了灵芝来到神农身边，神农吃了灵芝而解毒得救。后人出于对老蛇的崇敬，将老蛇的头刻在石壁上，作为崇拜的偶像，即图腾。人们用蔑子和布做成蛇灯于元宵舞之，祈求平安。
明朝时，宝珠人用蔑子做两个单体好像冬瓜形的灯笼，代表蛇的眼睛，表示蛇头，这就是古代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有形无不晦，无形胜有形，局部象征整体。乡民称为“高叫”，寓意吉星高照，上书“庆贺上元”与“井里和平”，画上四大天王。蛇身用蔑子做成酒坛状，每盏五灯，每六盏为一组，分四组，一共二十四盏连成一体，计120盏灯，均用宣纸糊上，每灯画有四季花鸟、人物或书吉祥语，以祝福保平安。元宵舞灯时，每户青壮男丁穿着草鞋齐上阵，一男丁一板灯，第一轮，打大圈，四大巡回，代表大月，第二轮，舞小圈，整个路线代表小月，吹唢呐《沁园春》词牌调，用四拍曲谱下来正好是36拍半（231-236-56 65 3-2162 1---1612 3---653-213-23），象征一年365天。还有两面锣，一面平面锣，一面凸面锣，打出的声音不一样，人们叫它日月锣。凸面锣代表日，平面锣代表月，象征白天与晚上及阴阳交替，寓意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十二个月，大、小月、365天，白天晚上都平安吉祥。将一根根毛竹的一头劈两刀成四片，上置松明绑紧，插在转弯路口、田间，迎灯时点着。民间称此为“天蜡”。一方面是照明用，另一方面说是天蜡能照到的地方，妖魔野鬼都不敢靠近。若被天蜡光照着，妖魔野鬼眼睛会瞎掉。正月十四晚迎舞四个轮回，元宵夜迎完四圈之后，就扩大范围，到村庄外围路上舞三圈，专门舞给被天蜡光挡在外面的孤魂野鬼们看，以免它们作乱，达到平安吉祥的目的。舞灯不仅要花大力气，时常需要换人，还要讲究技巧，快慢配合默契。尤其是转弯，要先稳住，轮换肩膀。到规定地点要打圈圈，称之为打花造型，如打太极图等，象征团圆和睦。全村分五坊，每坊都要打一圈，代表五坊和睦团结在一起。是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有橘子灯、马灯等造型各异的灯笼，有的挂在门上，有的挂在客厅。小孩们更是喜气洋洋，提着各种小灯笼，追着桥灯跑。桥灯每到一户人家，均燃放烟花爆竹，整个山村都沸腾起来，好一派国泰民安景象。
三
正月十五过后，若是你看灯还意犹未尽，那么请到樟湖来吧！
樟湖蛇灯，每年从正月初六起到廿一止。按姓氏轮流活动，每姓一天，每户一板，一般有三四百节，多者有千余板。每当夜幕降临，各家各户各有一名男丁将收藏的蛇灯板拿到蛇王庙前，两端圆孔中插入圆木棍连接成一条长达一二公里的“长蛇阵”。沿街花灯明亮，人山人海，鸣锣开道，前有“齐天大圣”诸神在前，响铳三声，鞭炮齐鸣，旌旗队、鼓乐队、十番队、骨排灯、蛇灯队游行队伍浩浩荡荡，蜿蜒于街道和乡间小道，极为壮观。每到一个巷口，响铳三声，响声震天。蛇灯所到之处，家家户户用大量鞭炮和香烛等在自己家门口巷口迎送，以示禳灾祈福。
夜幕中，游行队伍在穿梭行进旋舞之后，缓缓走向闽江边的沙滩上，犹如一条长长的火蛇腾跃在夜空，他们忽而向心蜗旋、忽而离心盘转、忽而斗折蛇行，江水映出“巨蛇”倒影，令人眼花缭乱。游行结束时，当蛇头和蛇尾相衔接旋转数周，周围的爆竹、火铳、烟火四起，震耳欲聋，气氛十分热烈，人们将蛇头、蛇尾送进蛇王庙中焚烧，颂祝蛇王升天，蛇灯在大街上游行，最后到闽江边上环绕成结，表示为“木排”更换上新的竹纳，这样就可以使人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延平“闽蛇崇拜”传统民俗文化的回归再一次成为社会热潮，并引起学术界的高度专注，人们重新审视它的价值，延平的蛇灯也是“闽蛇崇拜”的一个部分。朋友，请你到延平来观赏蛇灯，如果你错过了正月，那么七月再来。在延平，体验一下这古老的、壮观的迎蛇活动，感受一下闽越文化民俗的魅力。
责任编辑：黄文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