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手

                                                                        练建安

好些时日没和老文友阿晖喝茶了。周末，我、阿晖，还有他的“铁粉”李老弟在白马河边的凉亭喝茶。阿晖退伍前就是著名的军旅作家，善写金戈铁马神枪手。他写过一系列的优秀神枪手，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叫“白鸽”的神枪手。他抬手一枪，可以打落飞鸟，百发百中打落几十米开外头顶上的苹果。

“是不是又写神枪手了？”我呷一口茶问。

“练老师，你咋不写神枪手？”李老弟问。

“他写过的。”阿晖接口说。“听说‘双龙银圆’又入选中学语文试卷了？”

“那不是神枪手，算是军旅题材。”我说。不过我写过一篇博文《神枪手为什么不开枪？》

“神枪手为什么不开枪？”阿晖和李老弟同时诧异地看着我，等待我的说辞。

我笑了，为他们斟茶，而后慢悠悠说“因为他的任务是保卫地下组织，不能暴露身份。”

我的话有点脑筋急转弯令他俩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你就没有神枪手的故事？”阿晖不信。

“有。”我说。

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和赵云、阿根哥等各携家属去“北戴河创作之家”采风。阿根哥的夫人姓周，我们喊她周姐，当过兵。那天下午在游乐场玩，她看见一个气球摊，手就痒痒，上前拿起气枪啪啪啪，10个气球瞬间爆裂，用时不到30秒，引来一片喝彩。可却苦了摊主，他嚷嚷着“不算不算，神枪手，不算！”

摊主年纪大，周姐看他急连忙说“我赔你气球钱，奖品也不要，再让我玩两梭吧！”

其实，周姐此刻是惦记着一个人，她的射击教官，一个真正的神枪手，叫刘耀武。他退伍回了家乡农村，因为他热爱自己的家乡，他有个梦，要带领家乡致富。在部队的时候，他就三句不离口说他的家乡多么多么美；说他家乡的泥土是香的，山泉是甜的，每次都眉飞色舞。其实他是可以留在城里的，有个城市户口女兵爱恋他，他为了家乡拒绝了她。他也是可以留在乡镇当干部的，可他辞职了。很多人都说他傻，看不懂他。但周姐看得懂，其实他的家乡就是一个小乡村，他所说的他的家乡如何如何美，那是他的一个梦，是他对家乡的未来规划。

为了这个梦，他放弃了优越的政府机关工作，回村带领家乡人打拼，可现实是残酷的，他种竹荪遇到大跌价，种石斛遭遇了山鼠洗劫，钱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一度沦落到在墟场卖萝卜维持生计。

那年春节，周姐回赣南老家过年，想起教官刘耀武不远，便让丈夫拐道去看看他，不想却在墟场看见他，他蹲在一处卖萝卜，神情忧郁，满脸憔悴。周姐一眼认出了他。

“刘教官，你？”周姐非常诧异。还以为你办企业发大财了……周姐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刘耀武抬头看了看周姐，矢口否认，“你认错人了！”

周姐不服气，揪着他，“我没认错，你就是神枪手刘教官刘耀武！你手背上的这颗痣跑不了！”

刘耀武听了不语，须臾他提起萝卜拔腿就跑。他跑向田间。周姐一路追。

他终于不跑了，他站在地头，凝望一片土地，一片杂草丛生荒芜的土地。

“这，这就是你给我们说的美丽农村？”周姐吞吞吐吐，但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久久没有回答，只见他使劲地吸烟，然后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掷于地。说“现在年轻人都不安分农村，田地都荒芜了，这里本来年年盛开着油菜花，比画还美！”

我无语，许久说“要不，我在城里给你找份工作？”

他听了笑着摇头。说“我哪也不会去，我要守住这些土地，不会让它们永远荒芜的，不信十年后你再来！”

周姐算算掐头去尾正好十年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周姐拨通了战友徐丽的电话。就是当年倒追他的那个女兵。

电话那头响起徐丽爽朗的笑声。说，他成功了！他在家乡发展养花种果农家乐游，他是大股东董事长、村党委书记、慈善家，头衔多了去；对了，他还创办了射击场，他的枪法还是百发百中，一等一的神枪手！

故事听完我们相视一笑举杯说干！

                                                                                                                    责任编辑：江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