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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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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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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了

天明了

是春天,是苏醒的季节。枯老的草木终于逢春,一切悲欢离合似乎都在初春的欣然中被冲淡。

黎明将要被拉上地平线,天边云舒云卷几番,终于斩露出光的痕迹来。

阿幼想,这样的场景被太婆见了,定要叹上一句“要天明咯”,然后眼里映上微微天光。

只是这样的场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晨三点,阿幼毫无征兆地醒来。只愣愣地盯着虚空,仿佛要在空白的天花板上瞧出谁的模样似的,瞳孔涣散而无神。天还很黑,漫漫长夜中偶尔传出细微的响动。

“咚!”木盆砸在地上,闷哼声沉重。“太婆,你又笨手笨脚啦。”阿幼嘴里嗔怪着,捡起木盆放在灶台边。火光跳跃在太婆沟壑纵横的脸上,太婆的面容历历在目。那只橘猫阿花懒懒地倚在门边,身后的碧空中炊烟升起,一片凄清中寂秋将至。

凌晨四点,窗帘里钻进极为细微的灰白色,远方传来某种神圣而伟大的轰鸣声。明明是盛夏,寒意却还是从阿幼的骨子里渗出来。

“喏,阿幼自己拿。”霉味和潮味随着柜门的打开卷席而至。阿幼只手在袋子里翻云覆雨,橘猫阿花正靠着墙根缓缓踱步。扫帚被太婆拿在手上,太婆微微佝偻的背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阿幼倚在门边,又啃又咬的样子活像只欢快的小猫。微尘在阳光里飘飘乎乎又落下。恍恍惚惚中,阿幼似乎听到太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阿幼想,太婆可能是被灰尘呛到了吧。

凌晨五点,门缝里窗边上都透出劣质的光。桌椅在一片昏暗中显出模糊的黑影来。

“你多大了呀?”高大的叔叔弯下腰来一脸和蔼地询问阿幼。阿幼露出一口细碎的牙:“阿幼六岁了!”“六岁啦。”叔叔摸摸阿幼的头。太婆在旁边看着,树皮似的脸上有光落下。“你家里没有别的人吗?”阿幼歪头想了想,眼睛里一下亮起光:“有阿花!”橘猫阿花趴在地上,一身漂亮的猫毛风华尽失。“你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在好远的地方给阿幼生了弟弟,还赚了好多钱要给阿幼和太婆呢。”门上金色牌匾的光一闪而过。阿幼迎着阳光眯了眯眼,一只空荡荡袖子长长拖在地上。

凌晨六点,远方漾出高楼棱角分明的轮廓,圆日在天的那一头冒出半个头,脱出长长的痕迹来。

天好黑好黑,阿幼没由来地感到心慌。黑夜中亮起一盏橘黄色的灯。阿幼趴在太婆头边,听着她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阿花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好久,戛然而止。

太婆她还是没有撑到天明啊。

父母来了一趟。她日思夜想的人,抱着她哭闹不止的弟弟哄个不停,在众人各式各色的眼神里带着她扬长而去。

后来,记忆里只有一个圈,圈的中间是那座盛满欢笑的房子和一副薄薄的棺材。阿幼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往事尘埃落定。

外面天光大亮,朝阳缓缓升起,潮起潮落又是一天。

阿幼看向外面,这新与旧的交界点,心里默念着。

太婆说过,阿幼是一只翅膀的天使,天明了一定会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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