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赛没什么文化,小学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浪荡数年后,经营起了个体生意。他凭着一股蛮劲儿打拼了十余年后,渐渐积累了些财力,陆续购置了房和车。
这口袋是越来越饱满了,物质生活也是越来越宽裕了,可黄赛这心里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虽说职业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在黄赛呆的这个片区,贩夫一直就不怎么受人敬仰。见眼前的“苟且”满足不了黄赛随着物质增长而日益膨胀的情怀和姿态,于是他在店里闲暇之余就想自己培养点艺术爱好。
开始,他只有俩想法:一是想打发时间、充实一下自己的文化素质,二来呢,就是想通过艺术的逼格来包装一下自己,以便博得左邻右舍女孩们的好感和崇拜。
黄赛艺术细胞不多,唱歌勉强能听,可他偏偏就狂热地爱上了吉他弹唱。说这人有点爱好没什么也不好,可黄赛这一下就不得了了,自从在电视上看到了周杰伦弹吉他唱歌,就一发不可收拾,非要学会吉他参加明星选秀不可。
他买了把吉他,请了老师给他一对一的教。学习乐器总要涉及到一些乐理知识,可一碰到乐理他就坐不住了,打个岔让老师快进。老师没办法啊,直接给他教弹唱。
弹唱除了需要用到右手的指法以外,还要学会和弦。当老师给他跳过乐理教一首歌要用的和弦时,他却只能睁大了眼睛发问:
“和弦是什么呢?”
好不容易学会了四个和弦后,黄赛能够战战兢兢地将一首初学曲目弹唱下来了。练熟这四个和弦后,他用四个和弦编了一首口水歌,这可乐坏黄赛了!于是,他便认为自己天赋异禀,满心欢喜地开启了原创之路。
老师有些无奈,劝他不要骄傲自满。而他根本听不进去,沾沾自喜地沉浸在得意的原创当中。
老师生气了,厉声训斥道:“你这样刚愎自用是学不会吉他的”。
然而老师的厉声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少震慑。出人意料,黄赛竟睁大了眼睛,正色发问道:
“老师,刚愎自用是什么?”
……
老师被他气走了,而黄赛的“逐梦之路”才刚刚开始。
黄赛凭着四个和弦的本事,和几个玩音乐的伙伴组成了一个乐队。这几个伙伴还都是各有两把刷子:一个能弹吉他solo,任主音吉他;一个弹唱声线优美,能任节奏吉他加主唱;还有一个打鼓有激情,任鼓手。
一个乐队不能容纳三个吉他手,更不可能只弹四个和弦,于是黄赛成为了乐队绝对的短板。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他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本领:投资。
他提议成立一个工作室:将自己的房子改建为音乐教室,然后自掏腰包印传单千份,让三名伙伴在街头路演,招收想学乐器的年轻人,从中收费赚取利润。
他的想法看上去很丰满,伙伴们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这一下他乐了,便开始以经纪人自诩,积极地表现存在感。
于是,四个人就忙活了起来。可路演忙活了快一个月了,年轻人围观的很多,有学习意愿的却很少,久而久之三个伙伴便失去了动力。
“黄老板,咱不干了吧。”
主唱耗不住了。
“别呀,还想不想成为明星了?”
黄赛说道。
“哎,玩玩得了,有能耐的那么多,真正能出名的有几个啊?”
“就是啊,这年代看的是颜值,咱玩玩行了,别再做别人的梦了。”
看着队友们军心涣散,这可急坏了黄赛啊,要是队友们都打退堂鼓了,这投资可就有去无回了啊!
黄赛调整了下呼吸,将自己口头惯用的垃圾语言强行压了下去,鼓气勇气、顿足大声道:
“我们是一个团队,得有团队精神!你们看不到明天是因为你们都不够努力,你们要努力就肯定得到美好的明天!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世上有天使,请你相信我,会有天使赐给我们舞台让我们绽放的。我付出了这么多就一定要得到,你们必须和我一样付出,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谁都不能少!”
他的加油打气并没得到的什么效果,相反,他存在语病的台词和满满“正能量”的毒鸡汤引起了队友的不适。
“你这……有点道德绑架了吧?”
鼓手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
看到黄赛刚刚说话的架势,一旁的主唱和吉他手恐有意外,连忙一个拉了拉鼓手,一个挽住黄赛。
出乎两人意料,黄赛并没有冲动,而是睁大了满是疑惑的双眼问道:
“道德绑架是什么?”
……
音乐,仿若诗人口中最美妙的诗,以唯美的意境,将纯洁的理想点缀成明净的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音乐,却又好似梦里遥不可及的远方,以缥缈的风景,让痴心的妄想迷失自我、死在路上。
一个乐队,往往摇摆不定,会因为所谓的理想组合成团,也会因为客观的现实而各奔东西。
乐队变成了黄赛的回忆,却并没有终止他的梦想。
他继续用那四个和弦谱写通俗的口水歌:
“上路要看红绿灯
斑马线上有行人等一等
餐厅的食物要光盘
……”
这是他的原创,每当他唱起这首歌时,左邻右舍的女孩们都会围过来听,她们即使不懂音乐也跟着傻乐。
女孩们的簇拥鼓舞了他,他决定再赌一次。
他将这首歌用手机录成音频,亲自拿到传媒公司去投稿。
公司负责这一块的人员看他一脸认真,便委婉的谢绝了他,可他并未察觉、一再坚持要公司录用。
人家烦了,对他发起了脾气:
“烦不烦啊?就你这水平还想学周杰伦写歌?做你的黄粱梦去吧!”
负责人甩开他,愤愤而去。
“什么态度嘛,可是……我叫黄赛啊,黄粱梦是什么呢?”
黄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