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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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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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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的声音

我是沙漏,但我却无法控制时间的流逝。

-----------------题记

童年是一场幻觉。

幻觉中的孩子天真而甜美,生命像含露的花朵一样,没有丝毫阴暗。那时的天空碧蓝,云痕细细,意识中所有颜色都是流光溢彩。

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大而明亮,牙齿细碎洁白,手指细而纤长。神情安宁纯真,没有惶然。这样的童年,有着无法计数的幸福。

所以可以白衣胜雪,笑颜如花。

然而这是一场幻觉。

它不真实。

时间的无味消失让人防不及措。

屋顶上的秋天很高远,细细的风四处充溢,发丝轻柔的飞扬。少年的心情带着明亮的忧伤,就像风中翻飞的那些树叶一样,落魄、无可奈何。

这是一个太容易多情和伤情的季节。

常常听到沙漏的声音,缓慢而有持久。偶尔,我会看见幻觉中的童年,看见那个花一样柔软的孩子。我知道,无论我怎样的成长,灵魂永远都是柔软而脆弱的。

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固执任性地喜欢这些孤独的姿势,即使知道伸出手去身边空无一物,张开双臂拥抱的永远都是自己。

冷落漠然的目光中,我知道没有童年,它们早早死去,化为一片浓重的黑暗。所以我只能幻想童年,想象的万分美好。想的时候,会独自微笑,会觉得很幸福。可是眼睛里溢满泪水。

我总是处在希望和失望的中间。

有时候,看上去是一个异常容易快乐的人,有飞扬的眼尾和放肆的笑声。有时候,会觉得连笑的时候都是不快乐的。像那只叫刀刀的狗,有着忧郁的眼神,对未来却充满渴望,有着许多的不安,悲伤着生活的不完满,执着于理想又妥协于现实。

曾听大人们说起过,小时候的我从来没有哭声。也许是出生的时间太漫长了,整整三天的抗争,使我被迫离开母体,除了那时候挥舞拳头的愤怒哭声,此后便忘却了哭泣。

梅特林克说,眼泪并不总是流在脸上。说得真好。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暴雨倾盆。冗长的睡眠让人头痛欲裂。低垂的窗帘映得房子里灰暗一片,空气潮湿厚重,梦魇不停的继续。床边柜子上有大杯冰水,惊醒后爬起来便大口大口喝水,喝下去汪在胃底,冰凉一片。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恍惚中,我看见童年里那个花一样的孩子,眼睛黑白分明。挥动双手,搅不开粘稠的空气,我徒劳地与梦魇抗争。

那一年,我的父母不要我了。

在沉沉的昏睡与模糊的意识中终于没有流下眼泪。

那年,十七岁。

还很小很小。

走在明亮的大街上,喜欢看那些大幅的广告。画面上的女人有蛊惑人的眼神,暧昧天真。

从身边经过的孩子,都有着清澈的眼神,柔软的身体,花样的表情。偶尔有一两个没有人看管的孩子跑过来,总是会禁不住的蹲下来,抚摸他们光滑细腻的肌肤。会在他们的口袋里装上糖果,我想小孩子都是喜欢糖果的,艳丽的色彩,甜蜜的味道。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因为这是我童年里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们的父亲或是母亲会很快的找来,神情败坏,拉了小孩的手匆匆离开。他们没有对我微笑,或许以为我会给这些小生命带来莫大的伤害。

我从来没有怨言。他们就像是保护孩子们的老母鸡,竭尽全力地伸展双翅,把孩子们包围起来。

而我,早早地失去了被保护的权利。

这一瞬间,明亮的阳光里脸上阴影深重。

我游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坐在路边数来往的汽车,坐在台阶上透过指缝看刺眼的太阳,站在树下看街上行人脸上的神情。

我想我快要残废了。

你听到了吗?

沙漏那沙沙的声响。

猫说,你是一个没有成熟尽,处处透露着矛盾和困惑的孩子。

我用手蒙住眼睛,说我看不见,固执顽劣。

秋天很快走了,冬天跟随而至。大树的枝丫干巴巴地指向天。子璇握住我冰冷的手指,我说,子璇,我很难过。他说我知道。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指纤长温暖。这一个瞬间,离幸福很近很近。

我不知道该如何挽留身边的人,熟悉的、陌生的、留恋的、依赖的。我想永远把他们留在身边,难以入睡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话,惊醒的凌晨能递过来一杯水,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张脸,在身边。仅此而已。

可是,我总是和离别走在一起。

转过身,我说子璇,你先走。等我回身,眼前空无一物。晴朗的天空有细细碎碎的雪屑飞下来,他消失的地方白茫茫一片。。。。。。

这是结局。

我被所有人放弃。

我所希望的仅仅是一点点,只是希望身边不会空缺。

和父母在一起十七年,最终三人各自分奔离析。

和猫在一起五年,因为她的成家而分离。

和子璇在一起两年,因为他的移情而分离。

最终的最终,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昙花一现。在生命的体验中,有着许多的回忆。回忆的终端,是一个花一样柔软清甜的孩子,静静倾听着沙漏缓慢持久的声音。神情那么美。

沙漏的声音。

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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