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母亲节的朋友圈看得我泪眼朦胧，那早已打碎了一地的记忆，突然之间又急切地想把她一点点捡起来，拼凑成脑海最深处封存多年的那一幅残缺不全的画面，这使我不得不提起二十年来不曾会在别人面前主动提及的关于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出生于解放初期，虽生在新社会，但家里兄弟姐妹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当时最真实的生活写照。80年代初期，幼年的我，从记事开始，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四个娃娃每天起早贪黑家里家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忙碌着，操劳着。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总是喜欢带着妹妹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扫院子，喂鸡食，抬水……尽管一个不大的水桶，抬的时候还为了照顾妹妹水桶靠自己近了点，一摇一晃回到家时一大半全浇洒在自己的衣服和布鞋上。每当此时母亲总是会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一边心疼的用手抚摸着我和妹妹的头，一边忙着找衣服和鞋子给我换上！母亲是个不善于用言词来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她从来都是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着对我们的爱！

很快到了上学的年龄，也许是母亲由于贫穷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缘故，也许是母亲在她的思想深处还残留着那么一丝丝重男轻女封建思想的缘故，也许是母亲当时潜意识里就有了现在流行的“学区房”概念的缘故，也许是母亲……她毅然决然地让我和哥哥去了外婆家那边上学！对于一直生活在大山深处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份意外的惊喜，能去外婆家是我期盼已久的，听母亲说小的时候带我去过一趟外婆家，但在我的记忆中却是一片空白。关于外婆家那些事儿都是听母亲和偶尔来我家的舅舅姨姨们讲的。用外婆家那边人的话说我们是“山上人”，她们是“川来人”！现在的说法应该就是农村人和城里人。虽然很想去外婆家，但去外婆家那边读书是不能经常回家的。因为外婆家距离我家有二十多里地，而且都是山路，一路上也很少有人家居住，当时我和哥哥年龄还小，自己回家不安全，所以每次都需要三舅或小姨陪着一起！当时约定的是只能一个月回一趟家。要离开疼爱我的母亲，要离开一起玩耍的妹妹，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舍和失落。到了外婆家才真正感受到了“川来”跟“山上”的确有着天壤之别！外婆她们村子里有100多户人家，对于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我来说，放眼望去真是感觉大的无边无际！学校离外婆家不远，10分钟不到的路程，刮风下雨的也不用再胆心爬山路脚下打滑而滚到沟底了。

在外婆家读书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掐着手指头算着盼着回家的日子，很快一年就过去了！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终于盼到了回家的日子，由于三舅和小姨有事不能陪着去，需要推迟到下周才能回家，当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毫不夸张的说真是晴天霹雳！那种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心情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鼻子一酸眼前模糊了！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只有当时的自己最能体会的到。还是哥哥读懂了当时的我，悄悄地问我敢不敢跟着他我们俩一起回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星期六提前跟老师请好了假，下午上完两节课，带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哥哥偷偷的回家了。虽然回家的路不至于走错，但还是担心荒山野岭的，路上万一碰到小时候母亲经常说的抽血的坏人或吃人的狼怎么办呢！为了能见到想念的母亲，能吃到母亲做的长面，尽量压抑着来自心底的不安和恐惧，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朝着家的方向奔去！深秋季节，走了一半的路程，天渐渐黑了下来，肚子也饿了，步伐已明显跟不上哥哥了！如果不是偷偷的回家，外婆总会准备好馍馍带在路上吃的。也许当时哥哥也有点怕天黑了到不了家，哥哥一边鼓励我忍着点饿一边拉着我赶路，说快到“龙王庙上”了。“龙王庙上”对我来说还是很有亲切感的，是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们去看戏（秦腔）的地方。到了那里就有居住的人家了，也就意味着快到家了！强忍着肚子的饥饿和心里的恐惧努力地迈开不怎么听使唤的双腿紧跟着哥哥的步伐赶路。当赶到龙王庙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到了村落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闻到了空气中阵阵浓浓的油香，听到了娃娃们打打闹闹的欢笑，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许多。接下来这段回家的路真的是太熟悉了，边加紧赶路边和哥哥统一口径回到家怎么跟母亲解释没有三舅或小姨陪我们回来，还没有商量出结果，已经就到了最具标志性的地方“三棵树下”，站在这个地方就可以看到熟悉又温暖的家了。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着下了坡，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原来母亲早已站在路边焦急的等我们回来吃饭了！见到母亲的那一刹那，不争气的眼泪唰唰的滚落了下来，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抽泣了许久，是高兴是委屈还是激动说也说不清楚，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我的娃娃心疼的，饿了吧，不哭了，回家吃长面去！”其实母亲早已准备好了我们最爱吃的长面，就盼着我们回来吃。也许作为母亲，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狼吞虎咽的吃她亲手做的可口的饭菜了，这与年长年幼毫无关系！两碗长面下肚，满足感十足的我用袖口擦了擦嘴，正准备和妹妹去玩！就在此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三舅那急切的声音：“二姐姐，两个娃娃到屋来了么？”这场景，当时我灵机一动，乘着母亲应声去开门的空档，很快的脱了鞋和外衣爬上炕用被子蒙着头假装睡觉了！说实话如何来面对这件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早已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心里想着反正是哥哥叫我一起偷着走的。蒙着被子假装睡觉的我听到了母亲和三舅的整个对话过程，她们并未过多的责备哥哥和我，只是从她们的话语中感觉到更多的是担心！三舅说放学了两个娃娃没有回家，就到同学家、学校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急忙跑到老师家里才得知是请假回家了！三舅跑回家跟外婆说了一声又一路小跑着往我家赶，一路上都没看到两个娃娃，心里一直不踏实，还好两个娃娃平安到家了就好了！儿时的我们真的是幼稚至极，现在想想虽然方式方法欠妥，但其实这也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所必须要经历的，任何一件事情只有自己去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去尝试了才能有所成长！

时间总是过的既漫长又飞快，春夏秋冬周而复始，转眼间小学生涯结束了。伴随着青春的叛逆踏进了初中的校门，当然现在回家早已经不需要三舅和小姨的陪同，也没有了当年一个月才能回一趟家的限制。每年暑假是家里最繁忙的时节，当黄灿灿的麦子在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下连续发出裂开的声响，对于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来说，抢收麦子已刻不容缓。炎热的夏天就像进入青春期年少无知的少年一般喜怒哀乐变幻莫测！随时随刻都有电闪雷鸣甚有夹杂着鸡蛋大的冰雹届时光临，随时可以让你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付诸东流。让我至今也没想明白的是，电视台为什么会把那《西游记》安排在每年的暑假而且还是大白天播放，时至今日且未变！应该不只是我，而是所有有过童年记忆的我们都会和我一样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不想错过剧情中哪怕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小细节。于是脑洞大开的我主动出击跟母亲提出了留在家里为午饭做准备，主要任务是在母亲她们回来之前要烧开一大锅水，两个热水壶灌满，准备好一脸盆热水母亲她们回来好洗手洗脸。水，对于生活在黄土高坡大山里的人们来说，是永远的痛！毫不夸张的说大多数人一辈子洗的最彻底的也许只有出生的那一次吧！不管过程是多么放肆的欢快，可现实的结果总是残酷的！直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赶紧手忙脚乱往锅里舀水，一瓢两瓢三瓢……当时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神通广大会七十二变化的孙悟空，如果是，这一切被动的局面完全可以轻松的挽回！终于舀满了一大锅水费劲的盖好锅盖顺手抓起一把麦秸秆塞进灶火开始点火，这不争气的“洋火”连续划了好几根也没见冒个那怕是一点点能燃起希望的火星。额头上来不及擦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模模糊糊的汗水参杂着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那干涸的嘴巴里！火，还没有点着就听到母亲她们已经踏进了家门。也许是哥哥嫉妒我能留在家里的缘故，当他看到没有洗手洗脸的水就幸灾乐祸的拿着洋漆脸盆来到厨房用极具挑衅性的语气问我热水呢！真不知当时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勇气和怒火，猛地从灶火旁站起来从哥哥手里夺过洋漆脸盆用力的从厨房扔到了院子里！随着一连串刺耳的叮叮当当，洋漆掉了一地的脸盆早已千苍百孔面目全非。这就是所谓的正真的年少无知，无知的少年啊！当看到疲惫不堪的母亲吃力的弯下腰捡起被摔坏的洋漆脸盆心痛的看着的那一刻，后悔莫及的我鼻子一酸眼前又一次模糊了，被倔强驱使着又一次坐在灶火前划起了那不争气的“洋火”！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双虽粗糙但能给我安全而温暖的手落在了我的头上时，那不争气的“洋火”竟奇迹般划出了火星！母亲啊母亲！您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能给我希望，能给我勇气，能给我力量！

也不知为什么，母亲总是说她不喜欢吃肉。也许母亲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吃肉，而是为了把本来就不多的肉留给我们几个娃娃吃罢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最喜欢吃的是玉皇（李子），我们家没有玉皇树，村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人有玉皇树，也都是种在自家的后院里，只有一家是种在门前面的。每当金黄色的玉皇挂满枝头，总是想方设法找各种理由去人家家里晃悠，主人们当然也都很清楚我们的套路，总会从树上摘些下来给我们每人分几个，每次拿到为数不多的几个玉皇，总是自己舍不得多吃，赶紧拿回家给母亲吃。看着母亲吃玉皇时的神情，听着母亲咬玉皇时的声音，真是心里美滋滋的。记得有一次在地里干完农活中午回家时，我和哥哥走到玉皇树种在门前的那家时，哥哥突然放慢了脚步，示意我到他们家院子上面的路口看着有没有人走出来，当我示意没有人时，哥哥迅速的解开下口扎在裤子里的衬衣领口，两只手从根部各抓了一根长满玉皇的枝叶用力往枝头一拉，把拉到手里的玉皇连同树叶一起沿着衬衣的领口灌了进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反应之神速让我看的目瞪口呆，竟忘了我本来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了。等我反应过来时哥哥已经跑在了我的前面，这时我才慌慌张张的大撒腿追着就跑，一路上总感觉被人家发现了有人在后面追一样，气喘吁吁地总算是跑到坡后面的一个山水沟里。其实这也是自己在吓唬自己，根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确定没有人时，我俩拿出那堆“赃物”，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把玉皇从树叶中挑出来，不大一会儿功夫，玉皇就被我俩消灭了一大半。在满足了我们自己的口腹之欲之后，留着剩下为数不多的“赃物”拿回去给母亲吃，当然也会跟母亲说是路过他家时主人主动摘给我们的，也要让母亲吃的心安理得！

雪是冬天的使者，洁白的象征，它以自己独有的身姿装点着大地。像玉一样洁、像烟一样柔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着，把这早已光秃秃的黄土山坡装点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每当这个时候，那幅最和谐温暖的画面就是手里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围坐到母亲纳鞋底的热炕上！母亲娴熟的用锥子用力地在鞋底上钻个孔，再用顶针使劲地将针顶过厚厚的鞋底，随后用手拉着针眼后的麻绳不停地抽，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当然最喜欢听母亲讲那些过去的事儿，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我们姊妹又都在上学，因此家里地里繁重的农活都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母亲回忆说有一天一大早下坡上坡的好不容易赶到了离家最远的那块地里，还没干多久的农活，本来就阴沉沉的天突然黑了下来，一门心思干活的母亲被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吓了一跳！当然此时的母亲只能放弃农活赶紧回家，当母亲下了山坡到沟底时，闪电过后刺耳的雷声伴随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接下来这段陡峭的小路没下雨的时候爬上去都有点吃力的，现在面对这陡峭泥泞的小路，随时有可能脚下一打滑掉下去被山洪卷走。母亲一手利用农具支撑着，一手抓着路边的野草野花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着。母亲回忆说在艰难的爬这段陡峭的小路的时间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的四个心疼的娃娃，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一定要安全的爬上去！雷雨继续着他一贯的作风没有要收敛哪怕是一点的意思，母亲也继续着她一贯的作风绝不放弃地继续艰难的蠕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惊无险地终于到达了上面的安全地带，母亲习惯性的昂起头任凭那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并参杂着无情的雨水一口一口往肚里咽！母亲讲到这里，停下了手中的活，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说:“那次不是想着你们四个娃娃，可能真的就被水冲走了！”这就是我亲爱的母亲，这就是我勤劳善良的母亲，这就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母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进入了高中的住校生活，高中是在县城的二中上的，县城距离家更远了，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只有自己带去的面粉和洋芋吃完了才回家来拿一次。由于常年起早贪黑风吹雨打的劳累，母亲患上了气管炎并且还经常头痛的厉害，每当想到母亲经常强忍着病痛干活时，心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滋味会翻来覆去叫人难以入眠。只有每年的暑假寒假才能帮着母亲干些繁重的体力活。当暑假开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对整个假期从收麦子，犁地，碾场，割苜蓿等等都有了一个系统周详的计划。当然这期间总有天公不作美的小插曲时而奏响，否则我的计划可以堪称是完美至极！每年收完麦子的地至少需要犁两遍才能在秋天继续播种，所以时间紧任务重。二十来亩地每天需要天还没有亮就得赶着从小陪伴着我长大的骡子去犁地，除非是你的所作所为感动的老天爷都流泪了，否则你连多睡会儿懒觉的机会都没有！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切按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中，在开学时应该会犁完所有的地。甘肃电视台会在每周星期四的晚上播放秦腔折子戏，喜欢这个节目的不只是我的母亲，相信生活在黄土高坡的千千万万的母亲们都会和我的母亲一样的喜欢！晚饭过后，我和往常一样打开那台只能通过手动旋转天线才能看到两个台的黑白电视机。当我爬到后院的土堆上旋转天线时，看到了西北角那边的山头上黑压压的乌云不时划着火光正在往家的方向逼近。我在想如果打雷的话，母亲今晚的秦腔《三滴血》可是看不了了，心里还在默默地责怪这该死的老天爷，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上演这么一出。我在慢慢地旋转着天线，母亲一边看着电视机的图像一边不停地大声指挥着我，很快就调好了台。听到那铿锵有力“况才况才况才才才”的节奏，看到母亲目不转睛陶醉在其中的情景，心里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满足与成就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是渺小的连尘埃都不是，突如其来且震耳欲聋让人听了心惊胆战的“咔擦”一声打破了这个小山村所有的宁静，等我反应过来，赶紧夺门而出往后院跑去，母亲已养到半大的小鸡还没有关起来的。但这所有一切为时已晚，此时用倾盆大雨这个词早已显的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霎时间，像是天上的银河泛滥了一般，从天边狂泻而下！跑到不到一半时，被狂泻的雨水劈头盖脸浇的呼吸都很是困难，迫使已被浇的“落汤鸡”的我不得不重新返回到屋檐下。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院子里已积满了雨水，我呆呆的站在屋檐下眼睁睁地看着院子里水位的不断上涨。突然间，那《西游记》中龙王违反天条呼风唤雨的情景在我脑海里闪现，也不知又是谁惹怒了暴脾气且没有教养的他老人家，来祸害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们。无助的我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慢慢的小了下来，院子里的积水也慢慢的降了下去，当再一次跑到后院时，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着实吓了一大跳，由于雨势过猛山洪直接光顾了我家后院，赶紧淌着足足有半米多深的泥水寻找母亲辛辛苦苦养到半大的小鸡，结果还是大多数并没有逃脱悲惨的命运，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聪明的懂得往高处走的幸存了下来！已然将所谓的真正的“落汤鸡”诠释了个淋漓尽致！当然，让人更加绝望的是那些已经犁了两遍坐等秋季播种小麦的山地里松软肥沃的土壤被无情的也不知带到哪儿去了！以至于开学时我带着重重的心事郁闷的离开了这个让我时时牵挂着的家，虽然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慰道：“别管家里了，去好好念书去，现在还有你姐姐能帮着干点活的”。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见证了香港、澳门的回归，时代跨入了21世纪，我也告别了三年的大学学习生涯踏进了社会这个陌生而又新鲜的大学堂，开始了我人生中新的征程！很快就进入了严寒的腊月，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在家里帮着母亲扫房子，压粉条，腌猪肉等等准备着过年了。今年这一切都被现实无情的剥夺了，由于工作原因过年期间要值班无法回家过年。当母亲从父亲那里得知这一消息后，很少去集镇的母亲腊月二十三去了父亲的办公室打电话给我。这也许是母亲有生以来第一次用电话的方式交流，听到了电话那头母亲熟悉而又倍感亲切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向辉，后天你过岁（生日），今年吃不到煮的猪骨头了……”电话那头的母亲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不争气的泪水还是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是啊！长这么大，每年都是啃着母亲煮的猪骨头过的生日，吃着母亲擀的长面、包的饺子、蒸的包子过的年，这一切的一切今年都被无情的打破了，而且打破的是如此的彻底，做为母亲和刚刚踏入社会的我彼此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春的脚步已悄然而至，和往年一样母亲又要开始忙碌着为冬小麦除草，为胡麻、洋芋、豌豆等农作物的播种做起了准备！生活，生下来要活着，要活着就得干活，对于某些人来说听着好像是一句玩笑话，但对于生活在大西北黄土高坡完全靠天吃饭的我来说对这两个字会有着更深刻的理解！没有身在其中过的你是永远体会不到身在其中要活着是有多么的难，以至于一直以来我打心底里最看不起的两类人的其中就有一类是“中国式虚伪”的浪费，在我的眼里这与你的身份地位等等的等等都毫无关系，唯一的就是与家乡那句“有老子养没老子教”的俗语有关系！春天本应该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季节，万物苏醒，山花烂漫，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一片大好景象。可还是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母亲生病了，赶紧请了假收拾往家里赶，赶到家里时，又得知母亲已经住进了县医院，急忙又赶往医院。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母亲的这次离开，竟是对这个操劳了30多年的家的永别！在母亲住院治疗的21天里，我和父亲一直陪伴在母亲的身边，母亲的病情不断的恶化，父亲当即决定转到省城的大医院治疗，但母亲的病情还是没能像期望的那样能有所好转。“向辉，快叫先生（医生）给我看病来！”躺在病床上已处于昏迷状态的母亲突然清楚的说道！我以为母亲醒过来了，兴奋的赶紧拉住母亲的手，可连续喊了许久母亲还是没有哪怕是丝毫的回应。母亲啊母亲，您是多么的不情愿就这样撒手人寰，是啊！您这辈子最心疼且放心不下的四个娃娃都已长大了，就连最小的妹妹也快要大学毕业了！您为了供我们姊妹上学，辛苦劳累了大半辈子，本来您可以再不用每天那么……您可知道此时此刻儿子面对这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无助和绝望，真希望您那双能给我勇气和力量手再一次在我的头上抚摸，也许……如果……可惜！在这个人世间，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自然而然这也就成了母亲生前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生活啊生活，你是如此的无情与沉重！以至于母亲再怎么坚强的努力还是没能扛得住，被你给彻彻底底的击垮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母亲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年的农历闰四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