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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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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3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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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不及忏悔的罪过

那勇华(纪实文学)

新疆哈密三道岭煤矿。

一九六一年的一个冬日。也就四点来钟的样子。一夜了,一天的活儿干完了,人们松了口气。下班还得等一会儿。于是大家凑在一起,侃上几句大山,讲上几个段子,叽叽嘎嘎地逗上一阵,接着再磨叽一会儿,就可以下班了。他们都是“煤黑子”。一个个的黑头土脸,除了牙和眼睛是白的,其他的地方全是黑的。难得有一点闲暇,于是李明泉笑不赤咧地对于世成说,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于世成问,啥事!李明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今天能不能晚回去一会儿,好给我留个空儿。让我也和你老婆也热乎热乎,然后我送你三斤馍票!

他知道于世成的老婆没户口,是个“黑人”。这样一个人的口粮两个人吃。粮食自然金贵。

看样子于世成并不把这当回事,于是也笑不呲咧地答,行,把馍票拿来,我给你半个小时!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就是逗着玩的,说说而已,打打哈哈。两个人就这样,直抒胸臆。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话。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这里,让在一旁的王宝仁的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形象。

她是谁呢?

就是于世成的老婆,一个肉乎乎的女人,大妮。

那胳膊怎么长的,咋恁白。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接触多了的缘故,他特别想抱住大妮,然后好好地亲一亲她的胳膊她的胸脯,就算死了,也值了。说老实话,他想那事儿。

这年,王宝仁二十六……

风真大。

王宝仁顺着风急匆匆的走着,健步如飞,周围一点亮也没有。可是他对这条路相当熟悉,可以说闭着眼睛也可以摸到要去的地方。马上就要过年了,到处冰天雪地。天冷的吓人,只要把手露出来,就像被猫咬了一样。可是人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天气里,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发生了。

来到一个地窝子跟前,王宝仁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这种地窝子一半地上,一半地下。整的人一天到晚灰头土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不丁从地下钻出一个人来,吓人一跳。你别说,这种房子冬暖夏凉,住着还挺舒服的。好看不好看不说,很养人。也就十六平。

他知道门没锁。

一股热气立刻扑面而来,屋里暖烘烘的。于是他蹑手蹑脚地关上门,风急忙慌的脱了衣服,然后上去迫不及待地就抱住了一个正在熟睡当中的女人。

年轻女人闭着眼睛梦呓般地说,你回来啦!随即也温柔地抱紧了他。一个是真凉,就像一个大冰块;一个是真热,就像一个小火炉。这一刻他冷却了她,她温暖了他。于是一场冰火相融开始了。这个人就是于世成的老婆大妮……

有人说了,大妮也是,竟然认不出自己的男人,骗人!我想告诉你,请不要怀疑它的真实性,现在我很认真的告诉你,这都是真的。这里没有电,到处一团漆黑。

其实大妮就是个很一般的女人,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实实在在,像吴妈。

吴妈?

看过电影《阿Q正传》吗,那么吴妈漂亮吗?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不能说她长的丑,但是要说漂亮实在不敢恭维。虽然如此,王宝仁觊觎她已经很久了。也难怪,当兵整三年,老母猪赛貂蝉。而在新疆这片茫茫无际的戈壁滩上,那个年代似乎比当兵更苦,又何止三年,几乎见不到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好像几年来蓄积的能量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充满野性,一片疯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砸了砸嘴,咋恁好。随即穿好衣服,飞快地消失在那片像鱼肚子一样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了。这一刻,天就要亮了。

风,似乎小了一些。

前前后后也就半个小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第一次。欢愉嫌时短。这一刻,说不上为什么,他突然又感到有些惆怅,有些惋惜,有些遗憾,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怎样回到自己的宿舍的。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其实王宝仁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特别老实,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只是想蔫不悄的打个马虎眼抹点油。

可你不要忘记,老实人可办真事。

本来只要稍加防范,事情就完全可以避免。怎么防范,很简单,就是把大妮锁在屋里,他上他的班。可于世成没有,而大妮也是太大意了,有意识地在给自己的丈夫留门。那时没有门扣子。这个难不倒大家,于是人们就在门框上安两个用铁丝窝成的小环。门就可以上锁了。可以这样说,要是上锁,这种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王宝仁断然不敢掐断铁丝,破门而入的。

他以为,于世成一天到晚稀里糊涂,大妮平时嘻嘻哈哈,不会有事的。然而事情的结局却完全出乎王宝仁的意料,因为这件事,从此以后把他推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话说过了一会子于世成下班了,脚前脚后。王宝仁打了一个漂亮的擦边球。神不知鬼不觉。可以这样说,只要王宝仁晚走那么一会会子,就得被于世成堵在屋里。事情就这么蹊跷,一晚上了,强体力劳动,累得够呛。要是他还像往常一样倒头便睡,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是万没想到,回到家他飞快的拴上了门,上了床,捞过女人,也开始了一场冰火交融。

女人感到诧异,你不是刚刚整过了吗?男人一听,不对。

哎呀……

听到这里,两个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女人被一个男人疯狂地舞着了一把,竟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那个男人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就是奔她来的。可已经到了这会子了,女人竟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事情很尴尬,现实很骨感。

于是两个人赶快到派出所报了案。结果东窗事发,王宝仁被捕。

其实案情很简单,就那么一会会儿的事儿。那时候这里的人少。不是张三,就是李四;不是李四,就是王二麻子。张三是和于世成一块下班的,没有作案时间;李四也是和于世成一块走的,也没有作案时间;那么王宝仁差不多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大家。就是用脚丫子去想,也难以脱离干系,于是他的疑点上升。派出所把他抓去,三两句话,王宝仁只好招认了。

张所长有些轻蔑地问他,俗话说,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对得起自己的朋友吗?王宝仁低着头神情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走着走着,就走顺了腿走到了她家!

张所长一脸鄙夷,人们的行为是受思想支配的,你不想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其实张所长这样说,王宝仁确实有点冤枉。也说不上是咋回事儿,真的就是走顺了腿儿就走到了于世成家。他说的完全真话。那一刻王宝仁好像有点迷糊,失去了理智,鬼迷心窍,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了。或者说,鬼迷心窍。

他被带走的那一天,张所长又来到了他的面前,有点遗憾地说,看看吧,这是你女友给你来的信,人家已经启程来这里和你成婚了!打开信,一个美丽的姑娘的照片带了出来,跌落到地上。王玉霞,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这是一个让他心仪已久的姑娘。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姑娘已经启程。再有一天就到了。她长的很白也很嫩,比大妮不知漂亮了多少倍,二十一。那个嫩哪,一捏准可以挤出水来。看到这里,王宝仁突然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嚎叫,啊哦……

那是怎样的一声嚎叫啊?

像狼!

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接着他拽下了自己的两大绺子头发。是被生生地拔下来的,带着血丝。其实王玉霞很早很早就在恋着他,而王宝仁很早很早也在恋着她。但两个人并不知道,这是真正的暗恋。

客观一点说,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离不开女人的;反之,女人也是离不开男人的。这就是世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许性生活的缺失是造成这个案件的主要原因,可是那时候这里就没有几个女人。还有一点,就是那时候这里的生存条件太差,也是诱发这起案件的一个重要原因。要是换成现在,这种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刻,他想跪下来,向于世成认错,给他磕头;也想跪下来,向大妮忏悔,请求她原谅,可是已经没有了机会。从此以后,他将和自己的未婚妻玉霞永远地失之交臂。

他,走了。

被送进了哈密的监狱,听说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注①,事儿是真事儿,名是假名,切忌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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