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启子的头像

启子

网站用户

诗歌
202301/31
分享

辽西北的月光(组诗)

辽西北的月光(组诗)

 

启子

 

 

七月

 

越近中午,蝉声

越是绵密。烦躁的七月

辽西北的春小麦早已归仓

走在大街上的人,大多

不在意植物的更迭

谨慎之人打着遮阳伞

被太阳曝晒的

都是义无反顾的外乡人

绿色恹恹的行道树

只有知了窥透其内心

它们隐秘地分散在枝叶间,用

连绵不绝的鸣叫弥补着

辽西北丘陵区盛夏的纰漏

 

 

乳名

 

秋天回老家

叶子正一片一片地落下来

有的落在脚边

有的落在肩头

轻轻的,像墙角晒太阳的老人

喊出我乳名时那么小心

喊我乳名的人

像褪去绿色,慢慢枯干的老树

放眼望去,房前屋后,屈指可数了

乳名也像树上的叶子

喊一声,落下一片

再喊一声——

一阵北风吹过

枝头就光秃秃了

 

 

向日葵

 

这一生都在逐日而行

心底的暗伤经过不断的晾晒

终究会止痛,结痂,新生

 

当第一场秋霜降落下来

你终于垂下沉重的头颅

并停止了一生的摇摆不定

 

死生契阔。谁来剥去表面的轻浮

露出你饱满而坚实的内心啊

而秋天,适合交付所有的爱与沉默

 

 

在山中

 

独坐于群山环抱的故园

以一盏香茶,敬明月孤悬

 

山中无甲子

如果锯掉院中的大白杨

它们会在月光下昭示彼此的年轮

树叶沙沙,那是它们和群山的暗语

 

这一生被群山围困。在山中

万物皆有拜谒之心——

一只小蚂蚁已抵达我的指尖

它予我以微痒,我还它以温热

 

 

渡口

送行人还在路上
渡口已经消失

河流是带不走渡口的
落日也不能。背井离乡的人
肩负一生卸不下的行囊

船只隐于水面
摆渡人走失于荒野
岸边杂草丛生。迟到的送行人
向流水兜售桨声,落日
与远方

 

 

松岭山

 

一声鸟鸣将松岭山

从沉沦中解救出来

很多年了,辽西的山石

遗失了嶙峋与陡峭

是居中的凌水劈开了它

 

从此山分南北,水连西东

北山上种树,用来遮挡风雨

南山顶塑了菩萨。叩拜时

凌水是一炷奔腾的香火

 

 

落日如鞭


西山并不是以一己之力扛着它
西山顶的佛塔扛着它
西山腰的墓碑扛着它
西山底的瓦屋扛着它
就连吹过西山的风,风扯动的松涛
涛声过后的岑寂,也一同扛着它

此刻,乌云正满天,被扛起的落日
已陷入重重包围。在西山顶
它被上下两堆乌云挤压成拇指宽的
一条缝隙,火红中显露狰狞
面对如此辛苦的人间
它还想抽打什么呢

 

 

一个人的小园

 

栅栏不需要太高

围住一缕春光,几声鸟鸣就好

 

水流不需要太快

桃花盛开之前

通过新修的沟渠就好

 

春日太短,一畦韭菜

刚刚泛绿,太阳已抵达西山

荷锄之人站在桃树下

薄暮渐渐落满肩头

 

稍晚些,刚浇过水的小园

或将盛满月光与虫鸣

也可能会有一个远道归来的游子

在月下,轻轻推开久违的家门

 

 

小村之夜

 

众鸟归林。只留一只牧羊犬

蹲在村头守望暮霭的辽阔

 

月色轻易地收纳最后一缕炊烟

秋收的农人早已习惯荷锄晚归

他的嘴角叼着几点明灭的星光

 

每年秋天我会回到扎兰村

这个寄放我童年与少年的方寸之地

很多时候,我会像牧羊犬一样——

 

忠实地据守一角夜色

看一座熟悉的村庄,如何慢慢陷入

苍茫而久远的沉寂

 

 

最好的夏夜

 

南北两扇窗子开着

风从一边吹进来

又从另一边吹出去

风经过房间里的我

也经过了囚于斗室的暮色

 

青纱帐在旁边轻摇

父母双亲坐在老家门楼下

凉风吹远了他们聊天的话题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

屋后的溪水与坡上的虫鸣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