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我在故乡一家民企公司做办公室主任做得好好的,在没有任何兆头的情况下,被通知说被解雇了。向总经理问及缘由时,答复是:其实我也不想你走,您工作虽然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但年龄比较大,现在老板发话,怕累坏了您,并说正好有一亲戚要安排,因此只好让您腾位子了。所幸的是,给我补发了一个月工资。
接着,我被公安机关聘用为临时工,做相关文字工作,继续自己比较喜欢的事情。
做了一年自认为比较擅长且有些成就感的事,真的要离开,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有所怅然。甚至愤愤然地同儿子说了此事。未曾料想到儿子也劝我说,人生在世为生存,任何人都不可能有长期“饭票”。更何况您年龄确实也比较大了。
年龄比较大了,不就是我老了吗?
而三十年前的事我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年代,我在那家在当时效益还算不错的地方国企做销售时,一众同学、好友都对我充满羡慕,因为我可以成都、昆明、贵阳、西安、桂林、海口等地满世界跑。依然记得那年我坐绿皮火车连座位也没有硬是坚持了36个小时,硬是从长沙开始一会儿站、一会儿蹲地坚持到了昆明也不觉得累,到站后又改乘米轨小火车到了那个叫蒙自的西南边陲小县城里签了一份合同才完事。每每忆及那段青年时候漂泊的旅程,往事总会历历在目,总会有一张又一张已然模糊且熟悉的面孔、一段又一段温馨的往事让我欲罢不能,好想重回旧地重逢故人重温旧梦却一直未能如愿!
2000年后,企业改制,我下岗了,南下打工。凭一纸企管专业毕业证书,找到了一份企业行政主管工作,自此开始了长达十三年的办公室工作经历。
众所周知,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办公室工作其实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深圳五年、温州八年,我做过私企行政主管、行政经理、办公室主任,对企业行政管理虽然谈不上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却也有一定的心得体会。为企业老板打工真的好难,每位老板都恨不能将我们一个人当两个人使用,那时候我年轻,精力也旺盛,只要是上级主管或老板交办的事均尽心竭力,记得2004年在温州那家鞋材企业做行政经理时,一个有着两百多人的厂子基本上由我在管理,老板兼经理主要负责销售,合同签好后就通知我准备原材料采购、排班生产、计件考勤、验收成品、打包发货,每一道工序每一个环节我均是事必躬亲,外加员工工作生活上的扯皮割筋,忙得我很是有点晕头转向,而老板往往只是象征性每月给几百元的岗位津贴,恨得我和那些班组长们牙痒痒,在背后大骂特骂老板“周扒皮”、“吸血鬼”,骂过之后照样按部就班日出而作日落就息!
我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我明明记得,自温州返回故乡后,我还满腔热情地接受了文友的邀请,担任起那家县级文学期刊的副主编,和一帮文学青年们兴致勃勃地熬夜赶稿也不觉得累,每天在温柔的朝阳中精神抖擞地在江南陆水河边向东奔走,又在金色的夕阳下安安静静地向西走,从春天走到冬天,走得高高兴兴的,因为无论上班还是下班,我都在向阳而行,总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我明明记得,2017年我受文友一再邀请,还到了青藏高原上的青海省西宁市工作过一段时间。在那里,我不仅感受到了青海的海拔高度和一望无际的空旷,其山脉高耸,地形多样,河流纵横,湖泊棋布等景色更是让我开阔了无尽视野。而更多的还是那些头顶白冠的“穆斯林”的坚忍、刚强、廉浩;那些虔诚的藏教徒为了一次朝拜,能不惧千难万苦,三步一磕地“磕长头”,直至塔尔寺朝佛等诸多人文景观,更是给了我一次前所未有的心灵洗礼!
那年8月,我还在青海湖边遇见了那支来自故乡的自行车队,他们中甚至有和我一般年龄的教师,还有十几岁的少年,他们骑着从故乡托运至西宁他们自己的山地牌自行车,自西宁出发到了青海湖环湖骑行,据他们说还要去茶卡盐湖,他们都那么青春洋溢充满朝气。他乡遇乡音,我们在二郎剑景区有说有笑,仿佛时光永远也不会老去……
“你年轻吗?不要紧,过几年就老了!”张爱玲在我耳边说,带着狡黠的微笑。
如今,我已经老到了不敢怀旧不敢回忆却又总在怀旧总在回忆的年纪;如今,我已经老到了不再期待不再等待的年纪,却还是时时地隐隐地对生活对自己仍然有所期待……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呢?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位先知对我说:“你的人生将再次重启。”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年轻是一种成熟者的决定,是变得更加开放,更加敏感,更加勇敢,可以勇敢地接受和拒绝;年轻是仍然有一团对自己生活热爱的熊熊烈火,随时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新的自我。”
哦,不,我不老;哦,是的,我还年轻。如果人生是一站又一站的旅程,我想我永远都在路上,从故乡到成都再到昆明,从江南到岭南,从平原到高原,我走过了一站又一站,每一站都有每一站的风景,这世界,我来过,我看过;这人生,我活过,我爱过。
我想,我应该还算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成熟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