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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杏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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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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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城

1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过在这里落脚。

在此之前,我从乡亲、老乡口中听过一些有关它的故事。人多,有钱人多。有村里的人在这里发了财,怎么发财的,是神秘一笑。有村里的人在这里失了踪,怎么失踪的,亦是神秘一笑。听起来很魔幻,其实是暴力丛林。我懦弱,搞不来大冒险。生活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我要从头至尾都一样。

在此之前,我无数次路过这里。我从来没想过下了车后,沿着环市西路,或者环市东路走下去。这些我想都不敢想。我完全是一个胆小、谨慎、自卑又窘迫的农民。我还没准备好,我自觉离开。

一个打工的农民要进大城谋生,一是要有活路,有干活的地方;二是要有熟人,有熟人,在这陌生地方,才不会失去照顾和保护;三是自己要有两把刷子,能经得起失业、无家可归的折腾。在这里,我有不少熟人——来自一个村的人,他们喜欢刀口舔血,和我格格不入,我不屑一顾。所以,我宁愿不熟,选择做一个过客,拖着自己简单地行李,胆颤心惊地走过走马岗的天桥,在省站转车,像雨滴滑过玻璃一样滑过这座城,心里还有种没留在这里冒险的庆幸。

这座城每天迎来多少人,又送走多少人,我不知道。

这座城里生活的人,于我如迷。

站前路、黄石西路、广园路上车流如织,摩托车、单车乱窜,人行道上,行人如过江之鲫,挎包的白领,扛袋的苦力,腰里缠着猪肚包的大款,空手晃荡的,风尘扑满的脸上,一副红铜一样坚硬的表情,一双乱转的眼贼溜溜。

看着人流,我心里就有一种不安,眼里充满迷茫。

天马大厦、红棉服装市场、华南影都、白马服装市场…… 各种建筑和招牌,眼花缭乱。

我仰头,建筑之上的天空一小块一小块,有点鸡零狗碎。

站在省汽车站前面的人行天桥上,顺着环市西路,可以看到蓝天白云,而回头,是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一片茫茫然的人海。

白色门楼上的那口大钟的黑色时针指向四点。

我听到了心里发出的声音:时间已到,上车离开。

回头看看坐在省汽车站前面台阶上的人,他们似乎在打量着我这个落单的人,目光阴鸷,藏着一看就明白的用心。

我不太在乎这个。

因为火车站后面的走马岗有一帮——好几十个从宁远出来的乡亲,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但真遇到危险,我想,这一带应该有不少熟人——拉客的妇女,一开口就是宁远普通话,在人行道上晃悠的几个男人也是同乡,平常不来往而已;急匆匆走路然后折进巷子的那个戴着耳机的长头发年轻人,还是我父亲朋友的侄子,互不招呼,只是想免去彼此的麻烦。

老乡见老乡,背后一枪。

人在他乡,我可能更相信自己,或者一个陌生的当地人。

老乡的故事,还是不参与的好。

每次经过这座城,在转车候车的几个小时里,我一次都没有想过在这里留下来。

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暗恋对象——一个集上卖成衣的女生,清水桥镇上的,不是全镇最好看的,却是全镇最文静的。她的不动声色,让我错觉她是全镇最温柔的姑娘。因此,我想过很多套近乎的办法接近她,最后,一一遭到了无情拒绝。我一无所有,她凭什么跟我交往谈恋爱?一无所有,可以去爱,但这是不负责任的爱,你给不了对方任何保障,光凭一腔热血,对她来讲,这风险太大了。她没有责任来承担风险。她需要门当户对。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已经有孩子了,已经不需要我证明对她的爱了。

她现在就是面前这座城。

当汽车滑过夕阳路面,建筑一片热烈的时候,我在车上安慰自己:先去打底,等我。

城不会搬走。

城不会选人,但有规矩。

我不是城民,我是过客。

这一城的繁华,我看见了,但不会入我梦境。

每一次经过后,我投入了更远的他乡。

我相信,只有更远,才会拉近自己和自我的距离,认清自己。

我认清了自己吗?

我相信,只有走得更远,历练更多,我才会了解真实的自己。



2

经历过时间无数次的敲打变形后,一个陌生的自己,才是原本的自己。

经历过生活千变万化的折腾后,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对自己不失望,才能在生活里左冲右突。

自己不堕落,那一直是飞翔的姿态。

……

在广州的周边城市绕了一圈之后,我走了进来。

时间不长,只是耗费了八年。

走进广州,我觉得在周边城市耗费八年时间是值得的。这八年时间,让我学会了逆境生存。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

广州不同于深圳,深圳缺乏烟火气;广州不同于东莞,东莞缺乏城市的文化底蕴;广州不同于佛山,佛山的建设过于零散;广州不同于清远,清远还在城市化的路上;广州也不同于惠州,惠州在工业化的路上蹒跚。

广州是文明古城。

广州是千年商埠。

广州市华南中心。

广州是英雄之城。

……

这些纸上得来的东西,像彩虹之光,让外人惊羡。在生活中,跟本地土著交往的机会仅仅限于每月一次向房东交房租。什么广府文化,什么粤语天堂,什么东方港市……始终隔膜着。不是去一次陶陶居,或者去一次广州酒家,就能读懂广州的美食文化;不是去一次三元里古庙,去一次陈家祠,就能了解广州人的精神秉性;不是逛逛北京路、十三行,就能熟稔千年商都的脉气;更不是爬一次白云山,登上一次镇海楼,就能了解广州的恢弘建设。

然而,在广州生活久了,总能在“三点一线”之外触摸到一点什么。

广州是花城。

广州人爱花吗?

路上,除了落叶的木棉,其它绿植随处可见。尤其是榕树,几乎有空地的地方,就能看到它美髯般地垂须,落到地上,钻进泥里,三五个月后,粗大起来,形如拳钵。撑开的巨大树冠,树叶密密麻麻,密不透风,真可以当雨伞使用。南方多雨,每每遇到突袭而来的大雨暴雨,榕树下经常可以碰到避雨的路人,形容萧索,又不以为然。还有芒果树,叶片上了蜡汁一般厚实,在没挂果之前,翠得可人,挂了果之后,一个个芒果像铃铛,由绿而黄,似乎是满街尽挂黄金甲了。当然,还有桂花树。广州有一个桂花岗,桂花岗上有没有桂花树,我不知道。但走在路上,不经意间,总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不是金桂,是月桂,并不婆娑的枝丫,并无多少繁复的花朵,但月桂会使得满街飘香。当然,路上可以见到很多花草,五个大红花瓣的琴叶珊瑚,花开如玉屑的鸳鸯茉莉,花团子似的龙船花,姹紫嫣红的朱瑾,白边红裙似的石竹花,紫、白、黄三色齐聚的三色堇,让人难以接近的铁海棠……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

广州人爱花吗?

花市很多人,老中青小孩子,本地人外地人,都有,熙熙攘攘。

花市里很多品种,百合、栀子、玫瑰、康乃馨、桃……

除了花,还有金桔、发财树、金钱树……

花有性格,各种花有自己专属的花语。

人之爱花,是在爱花中投射自己的性趣和品味。

广州人爱花,完全在于这座城的开放,光怪陆离,五光十色,变化莫测,无所不容。花开无声,不需要张扬;花无百日红,睹花思当下,花语悄然根植心中,兴衰更替,人心默然随之,不止前行。这种务实、低调,如同榕树,沾土生根,也像石兰,花开幽然。

路过的人会惊叹,几日前,这里还是四车道,现在就成了一条花街。

花城之名,更多的来自于这里花开四季,而不是花市。

花市,只是花城的点缀。

市民爱花,是否养花?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走进过任何一个市民的家里。但在城市,每个家庭里都会养一点绿植。养花需要心思,费心劳力。养几盆绿植,却是举手之劳,而且,能改善风水。厅里的发财树、金钱树,案头的节节高,卧室阳台上的绿萝…… 除了在家里养一些易养的绿植,在办公室里,也必得有绿植点缀,门关的铁树、发财树、金钱树,办公桌上的绿萝、文竹……有个性的女生的办公台上,还养了一盆很别致的姜花。老板的办公室里,通常是数盆讨彩头的发财树。

在起义路骑楼的巷子里溜达的时候,我还见过一个卖观赏鱼的老人,在门前养了两盆美人形态的兰花。玻璃钢,红金鱼,麻石条巷子,风轻悠悠,坐在竹椅子上的满脸褶子的老人,椅子边的两盆叶片稀疏形态别致的幽兰,令人刮目相看。我想套个近乎,老人眼皮子一抬,即看出了我不是他的顾客,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过客,仰头靠在竹椅子背上,微闭着眼,用他满头稀疏的白头发渣子告诉我,他不接待闲人。

路边的花,家里的花,办公室里的花,都是名花有主,专人打理的,可以看,不可以动。

不是花有多名贵,而是一种文化。

就像我和朋友坐在天河城三楼的咖啡厅里,看着对面的体育中心,体育中心旁边的购书中心,体育中心东边的中信大厦,阳光像照明灯,把每一处都照得清清楚楚,每一处都干干净净,我们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与商圈没有关系,与生活没有关系,而是在这座城里,我们要找到位置,明白自己。

广州的烟火气,来自于这份明白。

在夜市,在大排档,人多人少,都少见喧哗。

安分守己,热爱生活,做自己能做的事,交自己能交的朋友,赚自己能赚的钱,不张扬,一切都可以用吃来解决,爱花一样爱生活,我想,这是这座城里的人的秉性。

我是看客,并不眼花缭乱。

我很清楚,我只是花城万花丛中的一片脚叶子。



3

生活的线或就是命运的线。

我无数次经过这座城,短暂落脚停顿后,便是无尽漂泊。我没有想过在这座城里寻找工作,展开生活。农民的局限性和自卑在我身上淋漓尽致。这座城是我离家后接触的第一座城,我跟它有缘。兜兜转转之后,我最后还是来了。这是我的选择,肯定也是宿命的安排。

在古时候,城民是有等级的。

当今,市民几乎差不多,除开物质上的差别——这也没有违和感,物质的获得是光明正大的能力的体现后的获得,仇富已经没有实质意义,改变不了潮流。城市却是挑剔的,不同的行业需要不同的建设者、守护者和开拓者,不合要求,打回原形,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说它冷漠,说它没有人情味,是完全不了解城的规则,市的规矩。为了不被“退货”,在这座城里谋生、创业的外地人,身上套了绳索一般——也可以说是戴着隐形的枷锁,使劲浑身解数开始自己的尝试、求生、突破。挑剔或规则是很残酷、冷硬的。每天都有新生力量进城,对原有的力量发起冲击,优胜劣汰。在这个过程中,我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越来越多打不通,或被告知此号为空号了。

在窒息的紧张中,偶尔可以抽身出来,去看看这个城市的样子,通常是选择上白云山,美其名曰“夜游白云山”。白云山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自然的山,人工痕迹处处可见,仙馆、道馆、酒店、饭馆、茶庄,时时可见。在白云山上——只有爬上了摩星岭,登上山顶平地,仰头,是浩渺的天空,天上稀疏的街灯照得天空更为幽远。俯瞰,广州像个塞进了一颗夜明珠的巨大蚁巢,光华四漏,像极了一颗孤独的星球。人,被喧嚣俗世抛得远远的,微不可拾,渺不可视,我庆幸自己还在呼吸。

我上过白云山看过一次夜景,便不喜欢了。

我喜欢黄昏日暮的时候,去海珠桥。

广州因珠江而生而盛。

珠江上很多桥,琶洲大桥、洛溪大桥、广州大桥、珠江大桥,鼎鼎有名,我独喜欢海珠大桥。

海珠大桥是珠江上“最古老”的桥。

海珠大桥连接的是广州的“老三区”——海珠、荔湾、越秀。这三个区,在广东来说,城区历史都属久远。站在海珠桥上,可以看见历史,骑楼、海幢寺、南方大厦,甚至可以走前几步看“总统府”,感受人间正道是沧桑。但我更喜欢看日落大江。作为外地人,了解了广州的历史,多一点谈资罢了——外地人身边多是外地人,跟本地人没什么交集,哪怕是买菜在菜市场,你听到说白话的,也未必是广州人。广州人在哪?神隐了一般。所以,与其去了解一个城,不如去找一处风景。海珠桥上看落日,就是我找到的风景。

在这个城里,花白的日头是见不到的。阳光穿过城市上空的尘埃,扑到地上,苍黄一片。每次见到地上苍黄的阳光,我心里就有一种疏离感和苍凉感,这是一个明示,这里不是家乡。家乡白花花的日头,热烈,滚烫。城里,只能用一个词:蒸烤。在海珠桥上,看到的是一江的闪闪金光,平缓的江水如一块丝绸,平滑、沉静、无穷无尽。看久了,都想跳下去,去触摸一下这丝绸的质感。我不敢低下头久看桥下的江水,那是一种呼唤。抬起头,落日大如车轮,红彤彤,卡在白鹅潭尽处建筑高楼的后面的苍茫里,夕光如血,在厚厚的云朵间渗漏出来。那些云朵,像跟着太阳归巢的乌鸦,密密麻麻。如果恰逢没有云朵的天气,落日恢弘,西天如幕,呈现夕光返照的壮丽、苍凉和迷茫。白鹅潭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着日暮江波,迷茫成一片。两岸的建筑身披霞光,两岸的榕树痴呆不动。沿江路上,车流如常,一片喧哗。

当我从解放路走到那头的六榕路,又走回来,看到了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异样的目光。他们用他们的经验来打量我,判断我的选择。他们不会想到,我只是来这里舒缓一下情绪,看一下长河落日的风景。

在桥上溜达的人,是别有心思的人。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能有几人?

庆幸在海珠桥上能看到天际。

说不上喜欢这里,生活却离不开这里。

当思维打结,或者情绪堵塞的时候,来海珠桥上走走,看看江水,看看落日,看看两岸百年历史的骑楼,漠漠大城,浩瀚天际,人身如蚁,苍凉过后,便是平静。

心情平静,走回闹市,在喧哗处,尝人间烟火。

广州本地人不是如此么?他们隐匿在人流中,在忙忙碌碌奔波后,又消消停停地享受和品尝烟火百味。不懂的人,只能看到他们无不吃,而忽略了在吃前面的各种造。

广州人,不过是早来这里冒险的外地人而已。



4

五月之后,广州进入雨季。

广州的雨,是很有个性的,天气预报都报不准。雨什么时候下,下多大,下多久,完全看天老爷的心情。广州人喜欢双肩包的原因之一,就是双肩包放得下一把雨伞,任何时候下雨,都不慌。广州的雨也有南方气候的热烈特征,从不温柔。在广州生活了几年,我从没见过广州有阴雨霏霏的天气。广州的雨从来都是噼里啪啦的暴击,几十分钟后,路面便积水。天老爷过一把瘾,便雨停云散,大街上,照样熙熙攘攘。

乌云压城,我从天河北路的六十六楼看出去,广州变得陌生起来。

中信大厦、天河城、珠江新城、小蛮腰、珠江……高大的建筑,顶着上面低矮的云层,天际线清晰、灰暗、低垂。沉闷的空中,没有飞鸟,没有人气,荒凉,寂寥,空气凝固,像科幻场景。中信大厦像一块神秘大碑,或者是宣誓墙;天河城一带,像出发前整装待发的飞船;珠江新城像进入对峙状态的战舰,小蛮腰像天线;珠江像一根巨大电缆。

是末日?

是未来?

是人间?

是荒凉?

人仿佛穿越时空走进了未来。

人是异能人了?

未来已来?

我屏住呼吸,内心十分骇然。这是我们日常出入的地方?我几乎不敢看西塔,那分明是一块雷达嘛!西塔周边的建筑,像一个一个钢铁堡垒。天空除了向东的乌云,没有任何的活物。大战一触即发,地球在严阵以待。这是广州么?这分明是星球大战的某一个场景!

云动,天空在动,城岿然不动。

直到一颗硕大的雨珠打在面前的淡绿色玻璃上,接着机枪扫射,恍然觉得大战开始了。

风雨里的建筑,若隐若现。

一眼望不到边的雨云,像无数的攻击。

我突然感到了自己被孤单淹没了,像雨里的广州。

窗外电闪雷鸣,撕天裂地。

轰鸣雨声里,办公室里灯光依旧明亮柔和。

广州、顺德、中山、珠海、东莞、深圳……这些现代的人类基地,是那么的脆弱,却又那么的不屈。我看着面前写着大湾区的报纸,大湾区不是现成的吗?一条电缆般地珠江,把湾区的城市都连通了。如果珠江有文化,整个大湾区都在珠江文化的襁褓中。珠江文化?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在北人看来,这里是岭南文化,从香港到连州,从湛江到惠州,莫不在岭南文化的营养瓶中。说粤语的地方,没有障碍,若是大湾区还是高楼如荒漠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是未来,我想都想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二十岁的年轻人,不会想到五十岁的样子。

五十岁的人回顾二十岁的时候,一定是悲喜交加的。而五十岁年纪的人,要去设想下一个世纪的模样,就像二十岁的年轻人设想五十岁后的光景一样荒唐。

我也觉得自己荒唐。

这些建筑,就是在那些穿背心、大裤衩子、拖人字拖的广州人手里建起来的。这是他们把未来的样子落实在了大地上,成了广州的一部分,让这座千年老城披上了未来的战甲。

这是未来吗?

是二十岁时候的设想,五十岁的现实。

人不能没有想象。

看看身边的同事,坐在办公桌前,敲打着键盘——这一群异能战士,这一屋的异能战士,这一城的异能战士……

我庆幸我选择了广州。

我庆幸我还有想象和斗志。

哪怕我时刻感觉到孤单,城里的每个外地人皆如此,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在不断变化的社会里和各种复杂的关系里,孤军奋战。谋生事艰,如今当下,做一个合格的异能战士,是唯一目标。

我眨了眨眼睛,定下神来,不再胡思乱想。

风雨散去,看楼下天河北路,车流如织,繁华依旧。

这是广州,一千个人眼里,一千个样子的广州。

2022.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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