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金黄时
文/庞东霞
布谷声声,催熟一片麦黄,五月响晴的太阳,晒出层层翻滚的金浪。
黎明在树梢打着旋儿,徘徊几遭,驱逐困顿的梦魇。嚯嚯的磨镰声闯进晨梦,扯着耳朵,生生将贪睡的顽童唤出曼妙的梦境。
父亲凌厉的目光如那把已经磨好的镰刀,扫去了我原有的困倦。
穿好鞋服,割麦去呢!在父亲的吩咐声中,我转身去收拾衣服鞋子。穿上妈妈做的长袖衫,麦芒才不会扎手,千层底儿的布鞋最能禁得住麦茬茬儿的穿刺。收拾利索,跟随父亲赶路。
含着微微潮气的清早,丝丝晨凉席卷了缕缕困倦,接过父亲的坚毅,穿上妈妈的温暖,一步步走向那片希望的田野。
整齐的麦田,像刀切斧剁过,静静地守候在父亲的心坎坎上。根根竖起的麦芒,眉眼儿一顺儿地林立田里,颗颗麦穗儿的饱满,几乎撑破了衣衫。阵阵麦香,熏人欲醉。我扑倒在地,倾听它们欢悦的呼吸,感受它们激动的战栗!
撸起袖子,朝手心吐口唾沫,挥起锋利的镰刀,在弯腰揽麦,前腿弓,后腿撑的节奏里,和着唰唰的轻响,一把一把麦子,连着白亮亮的秸秆,放倒,打捆儿。一个早晨,半截田地里已经滚满了粗壮的麦垛。朝阳满满地升起,洒下一片绚丽的霞彩。小小的人儿,便成了披着水彩金粉的模样。汗水爬上鼻梁脸颊,腰背也开始酸麻。父亲的背已弯成了多年的磨刀石。他把一方云朵似的毛巾搭在我的肩上,我知道,此刻我已将生活扛在了肩上。看看前方的麦子,咬咬牙,累也要扛!
五月的风吹过,沙沙作响。躺倒的麦子很安详,站立着的在无声地召唤。我走近去,再一次轻轻地抚摸,亲吻,呼吸它那迷人的麦香!我虔诚地跋涉在这片温情的土地上,用身心膜拜祖辈千年的信仰。
载着满满的收获,便满载了希望。当一个个滚圆的麦垛躺倒在打麦场上的时候,我已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
石滚沉重地轧过秸秆与麦芒,麦粒儿脱壳了。在白亮的秸秆下堆起满满的希望,笑意溢满了父亲那黑亮的脸膛。
缭绕的热气中,那雪白的馒头端上了桌儿,醉人的香味儿,弥漫、升腾着。我醉了,山川醉了,河流也醉了!
空旷的打麦场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麦秸垛,排在打麦场的边缘。静静守候属于它们的静美时光。此时,乡村一派静谧,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