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下的人（组诗）

这连接天地的桥

我们从未踏上

这暴风雨神的弓

我们都是它的箭矢

你趴在地上望它，眼里满含泪水

我们在桥的两端

数它的颜色，数还未过去的苦难

我们找到七把钥匙

仍未打开阳光的铁闸

在雨水的背后，世界屈着膝盖

空气在寻找文明的芬芳

我们呼吸，向谁祈求

我们跳舞，会碰到锁链

我们哭泣，因为大地上的花，有许多颜色

明天，那巨大的膝盖，在哪里，等着谁

◎夜晚的儿子

桅杆上的星星

开始熄灭

没有方向的船

把岸推得更远

大海的膝盖

抵向月亮，抵向明天

空气中充满盐和铁的意志

弗洛依德一动不动

像搁浅的鱼，一块梦的补丁

一个被文明剪下来的问号

一次次，被抛出去

历史的螺旋桨，在剔他的骨

他愿意变成一座桥

虽然每次潮汐，都来自母亲的大手

◎膝盖下的人

傲慢与偏见

把他钉在明尼苏达州的街头

如不断抽搐的、蜕壳的蝉

被目光折成落叶

找不到挣扎的理由

哭泣的人，向谁祈求

一缕免费的空气

一把有尊严的椅子

这水泥森林上空

悬着巨大的铅锤

和俄狄浦斯王的眼

那眩目的光晕中

夜晚的膝盖，已俯冲下来

◎我们看不见自己

无数的膝盖重叠

以问号的姿势

他躺在地上

像煎锅里的咸鱼

我们在电视前，喝可乐

他在钢铁的膝盖下，呼唤妈妈

在柏油里寻找温暖

我们在沙发上，讨论天气

他放弃语言

在腐坏的靴子里，寻找空气

我们把历史的坚果，遗忘在餐桌上

当他厌倦了呼吸

决心用生命去做文明的省略号

我们终于从赞颂的词语里

挤出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