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组诗）

影子

经过一道栅栏

一群失去方向的鸟

碉楼把影子移向秋天

移向孩子们的脸

灰色的轨迹，虚构了什么

金属的翅膀扑向村庄

谷仓正在变成空巢

一条消失的河，绊倒一代人

没有稻穗与牛羊的道路

不进，也不退，

我们没有歌声，不能留下脚印

漂移，遗忘，失去

直到群山摘掉天空的眼睛

曾经倒下去的，重新站起来

◎雨继续下

莲花开了，洁白的手指

指向我们，指向周围的沉默

那滴血的指尖

拨动某人的心弦，是过去的回响

谁把眼睛粘在蛛网上

雨还在下，孩子们踩着

一截又一截的断木

世界还浮在水上

屋脊上的母亲，还在呼唤

但已没有声音

◎当哭，还是笑

众人大笑，她去浇花

秋海棠后面，是更高的墙

歌声从墙缝钻出，寻找谁的耳朵

几根紫藤从空中垂下来

缠绕路过的人，当她挣脱思想

从花香和露水中挤出笑容

重新回到人群

身后的花木，不停地滴水

——如长长的名单。围墙外

赶路的人，被某个名字绊倒

那些忽明忽暗的窗后

总站着一个人，不知该哭，该笑

◎凉风

最后一朵蔷薇

不能回答你

它尖锐的刺

隔着玻璃，挠我们的脸

母亲的泪，悬在草尖

轻轻一摇，月亮就变成了水

说过的话，如花瓣坠落

点头、摇头间

我们就认识了秋天

◎半个月亮

“给我一盏灯，没有阴影的”

推窗，让黑夜出去

有洁癖的月亮，总在黎明前

跳水，古井、野溪、咸涩的海

连星宿也洗了一遍

捡到六便士的人，抬头

他能抹去深渊中，所有的脸

除了这一个，明亮的

储满水的瓦罐，靠近他，突然落地

◎苦咖啡

咖啡里有一盏灯，黑色的

披满霜花。子虚先生递给我一颗糖

“他们回来了”

勺子突然抽回自己的锋芒

指向秋天。窗户上的十字

不肯离开，荔枝树后有许多脸

一条旧街，只放飞了几只麻雀

薄薄的月亮，贴在老墙根下

红色的拆字，血型未明

那些已经漂洋过海的人们

正在拆除这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