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耳朵（外四首）

@梵高的耳朵(外几首)

文/野兰

如我割下左耳，给乌鸦做巢穴

黑夜也许会让出一条路，通往仇人的臂弯

以伤口的玫瑰，粉饰人间

画笔不能抵达的地方

刀子可以刻下锋利的思想

在烧成灰烬的今天，拾穗的母亲

已为明天的子弹哭过

爱不是只在语言中

更在从未有过的风暴里

“原谅我，生而为人”，在情人眼中

道德是一把镰刀

那么多的麦子

低着头，替我们挡了一刀

我的老父亲，在哪里埋下骨头

那些姑娘呢，在哪里亮出雪白的胸膛

温暖的阳光，还未点火

身体里的废墟早已冒烟

你眼里的光，让我认识到生命的荒凉

悲伤如此盛大，以至于这秋天的、金黄的耳朵

要离我而去，它听到了太多人生的真相

@同一首歌

告别的仪式，在雨中举行

我们举起雨伞，向远方宣誓

放下昨天，让罪孽开出白色的莲花

白莲花，用伤口歌唱

碎玻璃的音调，用了一个夏天来酝酿

在水里燃烧的眼睛，像猫的尖叫

让我们在死亡里学会爱

用伤口歌唱，白莲花

这雨水浇灌的城市，趿着道德的布履

用别人的泪水，漂白的笑容

拆开了温柔的河岸

白莲花，开出谁的罪孽

追过来的风，摇晃着昨天的信仰

水淋淋的歌声里藏着一堵墙

那春天的门，我们从未打开过

@乡音

是故乡的那条野溪

携带青草芬芳的尾音

将明月折成你弯弯的眉眼

为两岸桃花，搭了一座桥

送来陈年的佳酿

在辛辣和甜润之间

我们摸到撒向天空的稻花

肥硕的瓜果，和祖母衣兜里的蛙鸣

这古老的祝祷，翻山越岭而来

搭建缀满笑声的梦境

虽然，它说的是告别

@菊花

这握紧了，又松开的拳头

朝世界挥去，在石壁上

化为一阵风

吹走我们的想像

直到霜一层又一层地铺下来

我们才看清它脸上的秋天

那些灿烂的笑容里

始终竖着一道篱笆

@母亲的视角

一地落花

满脸秋天的女人

想捡起这些彩色的词语

这头朝下的孱弱的母亲

从胯下的缝隙里打量天空

把世界颠倒过来

才看不见自己的狼狈

一代人的脚印，悬浮在空中

落日始终沉默地看着

在它创设的光里，制造更多的阴影

化成春泥的花，并没有给我们更多的土地

@小麻雀

与树梢上的红雀对视

它煽动的翅膀

给了我启示——

弹弓可能来自微笑的人

为一点秕谷

它把自己缩小成逗号

不停地唱歌

在天空与栅栏之间

它选择头朝下行走

避开众人的目光

避开太明亮的地方

飞起来，也带着一片阴影

更高处，需要沉默，或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