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燃烧的笔》等五首

旅人

文/野兰

绿皮火车一直在行进，拖着无边无际的群峰

从玫瑰的荆棘到书页的空白

被抛在身后的江南，只是一枚小小的莺啼

梗在你喉头

沿途的事物一边靠近，一边远去

只有风一路追随

你坐在命运的椅子上，黑夜从左肩换到右肩

所有的记忆星散于野，去寻找干净的明天

只有一座小站在浓雾中醒来，递过来旧屋檐

叮叮当当地敲打你的胸膛，知道疼痛时

有人仰望星空，却仍站在夜色中

燃烧的笔

文/野兰

六月，写下疾病、炮火、215具儿童遗骸

751座无名墓，50万童工

我的笔在雪白的纸上游走

而词语总是黑色的

它们集体沉默，却左冲右突

要取出我们眼中绝望的火焰

历代星辰的光辉在泪水中消失了

那流着血污的笔尖

画出了墓园上空胜利的旗帜

最后的晚餐在孩子们的伤口上呈现:我们自己

理想

文/野兰

在空气中画画:钢筋水泥的意志中

应该有一扇窗，让黑夜出去

月亮回到仓廪，麦田覆盖墓园

一条路缓缓地开花结果

消失的人从另一头回来，脚印清澈

向阳的山坡上，草民都有自己的花房

孩子们从石壁下跑出来，笑声不分颜色

一根旗杆稳住了明天，但没有旗帜

白鸽自由地起飞

纵使天空倾斜过来，我们也能有狮子的立场

故乡

文/野兰

鸟雀横飞

她是一棵习惯等候的树

是母亲在炭火上焙得焦黄的春卷

是一匹竹马驮来的，萤火纷飞的河谷

灌满了纷纭的笑声与呜咽

从胸膛跑出去的少年

白衬衫抹去了白墙青瓦、疏篱黄花

漫长的告别。现在

她是月亮用旧了的驿站，是无人认领的谷仓

作为一棵落叶的树，她是刀柄本身

我们，是四散的鸟雀，是逆风的翅膀

暂坐

文/野兰

许多事情

需要一把椅子

当他从水泥森林归来

褪掉一身风霜

坐下来，拿起旧报纸

把战火、疾病、谎言一页页地翻过去

自己慢慢蜷缩成灯下黑影

左手抱着右手，一种被伤害的姿势

窗外的解放路慢慢安静下来

玻璃滤过的光，折射到他身上如一块块补丁

屋檐缓缓漏下水珠，许久，一声滴答

不知道是芭蕉还是菖蒲，是黎明还是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