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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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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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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辞》等七首

暴雨之后

文/野兰


点燃我,如淬出冰中的火

轻轻地,抚摸我的黑暗

——这未被闪电祝福过的荒芜

让我看见,你眼里的晴空


我们已走到了梦的断崖

我胸膛里的山水,藏着风暴、盗贼

我的儿女在洪水中,船只把岸推远


有多久了,我们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在彼此身上树起墙壁。被雨水浇湿的心

需要一声虎啸,一把火


拿斧子的人需要一盏灯,点燃我

提灯的人,要在灰烬中回来




暴雨辞

文/野兰


有多少人,背负疾病、债务、谎言

在回家的路上,挣扎、哭泣、拍打铁窗

污泥糊住了他们的嘴


嘶哑的声音如锯子:“妈妈!”

遍地疾雷,绊倒他们的,不止是黑夜

更多的事物在雨水中崩溃


更多的人顺流而下

谁在回家的路上消失了?只有雨知道

我们为什么站在滂沱里,向四周挥手




风雨之中

文/野兰


子虚先生唱歌时

暴风雨正在窗户上撕扯我们的影子

一个空罐子滚向孩子们回家的路

一棵树握着自己的把柄拼命摇头

一盏不肯熄灭的灯把盐撒向天空


而我不善表达,洪水里腐败的故事

杯中残余的酒水,晃荡着黑夜

某些话一旦说出,就变成了箭矢


所以你只看见,我用袖子掩着自己的脸

只看见,袖子上鲜花怒放

却不知道,一根针如何百转千折地,穿过我





搁浅

文/野兰


大海沉睡。在暴风雨的凝视中

在水手痛哭后打翻的星空里

它越过如山的鲸骨,平静地

敞开一颗被世事噬空的心

收容涛声、月光、迎风流泪的浪花

怕去国怀乡的鸟儿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它还在船头培了新土

以一蓬蓬荒草

掩盖了自己的腐朽,与历史的伤痕



爱人

文/野兰


有时是清晨,泌着草木香气

有时是一树繁花,缓缓地滴下黄昏

有时是一只鸽子,说着寂静的欢喜

有时是一本旧书

递过来森林、月色、一扇通往星空的门

唯独不是,那个被风赶着跑的人

在疾病、洪水,在方舟离开后大海的颤栗里

他把自己塞进了岩层,把铁锤给了我

我们在黑暗中翻滚,咬牙,流泪

什么也不说,灵魂离开太久了

我们不再记得野火焚烧过的春日,万物拨节的回响





悬浮

文/野兰


月光。风影。掠过屋顶的鸟群

那流淌的空旷,如少年的桃花癣

抓扰着整个夜晚,伤痕越来越深了


辗转的睡眠,比苔花的叹息轻

我们在一粒米上,逆风飞翔

接受末日的审判,掏空了青春

身后的墙壁,将我们推向虚无


皮囊无法落地生根

鞋子上的污泥是我们的,土地不是

我们背向而驰,想挣脱那只拉扯绳命的手


但风愈来愈大了,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

灰烬一点一点地积聚

那化蝶的人,再回首,突然的坠落




置身水的居所,依旧无所畏惧

文/野兰


长江奔腾,进入了牠的血脉

疼痛一点点苏醒,涛声里有火

有祖先的梦,从上游漂下来的

断桅与破帆,碰撞着牠新生的反骨


未来在暴风雨后面,牠把脸转向绝壁

那鲜红的玫瑰,捂不住昨天的伤口

牠起身,挣脱了黑夜

挣脱了层叠的死者的记忆

永恒的一跃,背负整条河流的苦难


向不可知的未来。跨过刀锋与餐桌

永不终结的逆行,在浓雾中摸索自由的桥

桥上的狮子接过了明天

孩子们不分颜色,把晨曦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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