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野兰的头像

野兰

网站用户

诗歌
202111/04
分享

《轻如鸿毛》等近作

深情

文/野兰


雏菊紧随铁轨,让砂砾与星星一起飞翔

整个夏天


它们在你眼中闪烁,花香簇拥着我们

这令我想到爱情、明天,于是我拉着你飞奔


摔倒了也不喊疼,追着雏菊的笑声

直至火车轰鸣,沿路分开群山与河流

我看见昨天


遥远的落日下,两个人手挽手

沿着铁轨走成了平行线


我在晚风中,握住自己的手

一些不肯熄灭的花朵,在暮色中喊疼



“我也是你”

文/野兰


遇见自己,在黄昏的斜坡

鸽子展翅的地方


雏菊也张开了翅膀,那细碎、卑微的光芒

穿过了岩层,踉跄着、纷涌向前


我爱过的、失去的、被砸碎再拼合的

如旋转的表盘,在草丛中闪亮


分开,再重逢。“我在你哭泣之所”

一轮小小的落日,进入了我眼睛


她以芬芳的歌声,伪装了自由的河流

令我蓬头、刺身、赤足,坚持站在源头



吉它

文/野兰


他怀抱一座城的空虚,独自穿过人群

把昨天指给我看:明月、古埠、

烟柳青青、母亲从桥上缓缓回来

他给我看指尖的月光、松涛与流水

缝补我的伤口,再拨弄我的肋骨

给我送来一个少年,再让他迅速苍老

他还在虚无中,唤出了一条河

源头是一颗泪,接着是两岸桃花

后来是绝壁、拍案而起的星辰

最后是泥沙俱下的奔腾与回响

想到神庙睡在水底,那些饮水的麋鹿

呦呦的呼唤,我忍不住伸出双手

摸到你锋利的骨头,如雪线铮鸣

所有消失的事物,一一归来

他们在浓雾中一再跺足,我站在弦上

忍不住痛哭,河流再一次跃下悬崖



归宿

文/野兰


猛虎合上眼睛,烧焦的琴匣吐出新的枝叶

在最陡峭的梦里,连接红色与蓝色悬崖的


是一座寂静的桥,从我的跫音开始

桥上是群山,群山之上是满月


我想踏着月光走下去,新生的树林合拢过来

垂下梯子,风翅之上

一座座佛塔,我躲了进去


摸了摸猛虎的头,把灯盏一一点亮

第一次看见自己,穿过绿色的愤怒成为橘黄的词语



母亲·河

文/野兰


桃红,李白,蓝喜鹊飞下来变成了少女

少女扮成雨水,在林中曳出一条河流


河流教人浣葛、釆薇、繁殖

它绕着麦田来来去去

把肥硕的村庄,寄往丝绸的原野


那里,雨缓缓停下

广阔的宁静伸出双臂来抱我

让我把脚丫踏入星空长成船桨

葵花与群星纷纷从黑夜涌出来喊妈妈

它们都是妈妈




漂流

文/野兰


蓝筏子破空而来

牠破壁走向昨天而让群星在水底沉睡

牠率领我们走出深渊又树立重重绝壁


我们顺流而下。掌舵的人在唱《莲花落》

花岗岩的腔调,诗歌的韵律跌下了悬崖


铁桨在苍老的手中,摇一摇

无边落木潇潇,长江拍岸而起


直至黄昏抛出沉重的鱼钩

招待远客的餐桌倾斜着,呈上我们浑浊的心、

海的刺身、海与鱼群的共产主题


月亮

文/野兰


曾是春水初融时,你临水梳妆的镜子

是青莲山微微鼓起的小乳房

是叮叮当当地,追着我们跑下山坡的小铁环


然后,它湿漉漉地,跟着绿皮火车流浪

提灯的盲人,把它贴到柳絮巷、石井街、燕子矶……

红色的拆字,直入你心房


后来。它是半坡上的一个坟丘

我诗中的一个句点、悬在你眼角的珍珠

是我们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址


我们都在异乡,看它从过去升起

那永远含盐的、故乡的眼瞳

——你我臂弯里,多年的空缺




轻如鸿毛

文/野兰


羊群中总有人抖擞虎皮

把代表公平的秤,折为两截


没有人知道一个母亲的份量

当她被拎起来,再甩出去

重重地摔在人民大道上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们脚踏同一片土地

中间是深深的鸿沟,虎爪仍继续挖掘


那身在底层的老母亲,忍着腰酸背疼

在田头地角,种出肥硕的瓜果

看它慢慢烂在泥里



这样一天

文/野兰


空中鸟鸣闪烁,牛羊和人都走在湿漉漉的田埂上

每个人都有几米长的阴影


佝偻成问号的人,手捧红木匣子

里面是睡着了的外婆,离开人间后她永远微笑


姆妈挥舞白绸巾,一群白鸽在她的哭声中飞走了

一个小孩笑着,跳着,去追蝴蝶

我沿路寻找浆果,慈姑和鳢肠肩并肩、根连根地,一直匍匐在地上


在看得见村庄的山坳,他们把外婆种下去

垒成浑圆的土丘,仿佛这片土地的良心

明年这里将长出麦苗或荠菜


屋顶落日恍惚,牛羊和人都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


微风吹过,日子依次铺开,一页页青了又黄的诗



余响

文/野兰


在警笛中昏睡。耳朵越过重重围墙

寻找白鸽的翅膀


枝桠交缠的天空张开沉沉的眼睑

头上的鲜花是假的

在夕阳下顿足的人已走远了


该生长的开始坠落,腐败的事物继续发芽

大地深处隐隐传来呻吟,你听懂了


却无法回应

暮色缓缓,粘着我们的嘴



最初的雨

文/野兰


竹叶青青,雨粒与鸟鸣滴下来

轻轻弹奏宁静的清晨,欢喜的光移动着花枝


我在木窗内,看你一边呼唤

一边走远,慢慢虚化成异省的风影


那时母亲还在山上采茶

小艾还没有从楼上飞出去

我还没看到生活的真相


不知道再见的路有多长

不知道我们都是雨,故乡是那把旧雨伞



文/野兰


窗户在左边,她往右看

茫然的墙上,钉着一小片春天

白鸽从树梢飞起

越过群山,变成了乌鸦


它们飞不出这堵墙,但墙总是会塌的

而我们以十年前的姿态,蜷缩着


任椅子四处走动,墙壁分隔每个人的心



行道树

文/野兰


斧头经过后,它们集体失语

以同样的姿态,朝同一个方向

点头、鞠躬、鼓掌


一些透明的绳子,缠绕着它们的脖颈

每次风暴,它们都在其中

通过闪电变幻的桥梁,把黑夜带向白天


你可以看见它们的扭曲

听见树荫深处老父亲的哭泣

但,它们是不会离开这片土地的


白露为霜

文/野兰


比月光更清澈的,是这些水做的灯盏

它们在摇摇晃晃的草尖

悬着雁唳、犬吠与母亲的絮叨


星空折叠其中。你说它们是秋天的眼泪

如婴儿初生的光,洗干净了日子的尘垢

为落叶、昆虫、荒草圆了梦


闪耀的诗行向黑夜的尽头缓缓移动

我们沿路朗诵这些干净的词语


哽咽着微笑,模拟远行的事物

在黑夜留下清白的脚印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