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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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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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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的远方》(组诗)

一朵花的远方(组诗)

文/野兰


①蔷薇


明月高悬,阴影更茂盛了

装在套子里的人,死死抓住昨天

终于从自己的破绽里,爬了出来


牠小心地点头、微笑,在黑白之间跳跃

从楚国的管弦到宋朝的花窗

在明朝的瓦檐上翘首

一次次的奔赴,从未到达


墙之外,还是墙

羞红了脸的,是阴影里的我们

把含泪的灯盏,一遍遍交给北风



②落花流水

文/野兰


从楚国来的少年,赤足步过天街

慢慢变成了一株木瑾,守着龙王庙

龙王不说话,不布雨

拆了门窗,把月亮藏在瓦檐后


风冷,露重,浓雾中微微几点烛火

昨日不可见,明日不可说

辽阔的沉默里河流百转千折

谁在回首的间歇,远远的看见了自己


终生被悬在枝头,木瑾朝开暮落

夜行的人披了锦衣,背对故乡

在流水上,越走越慢



@飞蓬

文/野兰


然后。木窗递过来两三点雨声


把生活砌在墙角的人,抽出了一根软胁

细细地弹拨黄昏

一遍,为了被自己听见


一遍,为了经过窗户的人

他背上的天空锈迹斑斑


他不能湿漉漉地,一个人走向旷野

他不该是,白铁皮屋顶上的一缕轻烟



@快意人生

文/野兰


怎么拒绝一株石榴的摇滚

当牠在悬崖边抖擞、挣扎以至扭曲

无声地呐喊,为昨天招魂


更多的草木欢呼起来

把我捎进旋转的表盘,为程序外的生活

越过灵魂的十二座山


你看,那天空一再跪下来

英雄都变成石头了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大笑着

直奔猛虎深情的喉咙



@我最亲爱的

文/野兰


外婆走进了南山,种菊、牧云

衣兜里满满的浆果与鸟鸣

她不再在噩梦里喊疼


小艾还是在溪边,采莲、捉月

双肩生出蝶翼。她不用再考一百分

不再去大街上捡瓶子


桃花寨还在,塔楼缺了一角,瓦房塌了几间

少年沿着铁轨走进了夕阳,他要去抗击洪水

阿姆说他回来了,也许是屋顶行走的白鸽


阿姆柳眉细腰,去月下挑水

穿过油菜花地,回首

一个苍老的笑容,逐渐过渡到我脸上



@墓志铭


终于远离人群

周围的草木还没有幻出人形


穿过庙堂的赞歌,无数嗡嗡的嘴唇

可以在桃金娘的笑容里,摸到浆果与鸟鸣


与灵魂相反的第三条街,棚户区的馄饨最香

落叶无人扫处,竹叶青最清冽


煮五花肉须加红油腐乳,仰望星空宜在爱人臂弯

追男孩子要在四月,红裙小靴并长发及腰


隔壁最好来个先生,白衣素履,不带冠

他袒腹说春秋,我解衣睡海棠


从这里跑出去的小孩,他将不读圣贤书

他将永远天真,永远出门去玩



我可以再死一次

——给亲爱的小艾

野兰丨浙江省


“你看那片云”,她披着祖母的大衣

伏在泥泞里,衣襟上的梅花开了又落

在2008的冬天


——所有夜晚都是坠落的声音。

祖母如月亮般游荡,唤我:“小艾,小艾”

我抱着她的惶恐,如拥抱你的暮年


我不是小艾,我是小艾的影子


——小艾在草垛写作业,小艾在公路上捡瓶子

小艾在高高的楼顶,小艾在每阵风中回来


我戴着她的微笑,苍白的、贫困的

走过四壁之间的空旷,周围都是陌生人

脑壳里装满硬币。只有一个少女

如清晨的露珠,她有时会从镜子里伸出手来

抚摸我的悲伤


——我走她未走过的路,在黑暗中画下爱人眼里的光

画树梢闪动的蔚蓝,画大雪中的歌声

小艾,我们不应该被砌在墙内

耶稣没有考一百分,阿匐也没有


有些树不用开花。我多想在低头的麦穗中,

看见一张仰望苍穹的脸,拒绝镰刀的光芒

我希望你是我的女儿,可以有不干净的美

在自由的旷野丢掉一生的难题


小艾,在深夜痛哭的小艾,走在铁轨上的小艾

顺流而去的小艾,在阶层的落差中,替我飞出去的小艾


我们都在尘埃中,你的黯淡与挣扎

也在我身上重复,我的翅膀和梦想

也曾被黑暗折断和污染

可是酸菜和粗盐中有远方的关怀

咬舌之后的刺痛里,有大米的微甜


“你看那泥泞的野花,它走向远方”

在时代的滂沱中醒来,你可以再一次离开


我可以再死一次,当我在层叠的乌云里读到闪电

当我在漆黑的词语中,摸到“母亲”这个名词


让我保留你的洁白与天真,“我可以再死一次”



空谷

文/野兰


苍穹在上,扑向明天的鹰爪

停止了索取,轻轻,放下了一座山谷


那嶙峋的苍茫,暴露了我们的心

语言不能抵达处,适合安置一座神庙


让白鸽自由走动

野花一茬茬地开,隔开死亡


我们习惯了

在迷离的枝桠与末日的钟声里

获得点滴星光与月色



梦魇

文/野兰


阳光树起栅栏,圈住你的梦

云雀在外面轻轻呼唤

灰色的腔调,闪烁其词

它的翅膀耷拉在被子上

被子覆盖了一张古老大床的掙扎、起伏与动荡

揭开:“我们不在”

你在一只旧靴子上,即将融化的表盘

遮着你的尴尬与羞处

一些黑色的词语,在此时诞生

它们发现了我,追捕我

“历史最陡峭之处,被涂抹,被改写”

而你,因为胸膛里的响尾蛇

在清晨勃起,如铁的刑具,如教堂的尖顶



帽子戏法

文/野兰


雪下了一整夜,姆妈借月光

做了一顶新帽。它比小艾的头大

左右倾斜着,仿佛要去找另一颗好头颅

我们往里填棉花,藏薄薄的腊肉

还有从抽屉里抠出来的两毛钱


我们轮流戴着它,去看梅花

看彼此悬在枝头的一生

它提防着四面八方的风,游移而坚定

像那只手,捂着我们的伤口

要把我们散佚的东西一一捡回来


在记忆的最陡峭处,它飘过悬崖

把我们带到春天,在逐渐消逝的田野

倒出鸟鸣、山色与细雨,小艾一边挥手

一边走远,村庄小了,炊烟没了


帽子还在,在荒草丛里冒充明月

在异乡的墙壁上,虚拟故人的脸

它竭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棱角和檐下灵魂的完整


我有时叫它姆妈,有时叫它小艾

我说亲爱的,我有许多新帽子了

我们再去看梅花吧,我们可以在谈论死亡时说出我们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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