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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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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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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事

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所以,古往今来,但凡新婚嫁娶,无论是官是民,无论是富是贫,都要热热闹闹地举办婚礼仪式,以示庆典。

如今的年轻人,由于生活的环境好了,婚礼的规格越来越高,花样越来越多,什么中式西式,室内室外;星级饭店,专业操办,等等。庆典现场宛如盛会直播,香车云集,宾客满座,流光溢彩,众星捧月。不仅如此,接下来还要继续蜜月旅行,满世界游玩,将新婚之喜渲染到了极致。

然而,当年的我们寒酸之极,与他们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于是,每当我参加亲朋好友孩子们的婚礼,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慨:他们真幸福!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与此同时,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那些曾经的过往清晰地闪现在我眼前……

当年,我和夫人都是军人,我在锦西,她在秦皇岛,相距近200公里。1980年,我俩均有26岁,仍孑然一身。是年底,我的同学牵线搭桥,让两个原本天各一方、素未谋面的大龄青年男女相识了。那时,我们都远离故土和亲人,像形单影只的孤雁飘飞在异地的天空,都渴望化为比翼齐飞的鸳鸯鸟。于是,第一次见面,两个激情四射的戎装军人便碰撞出了火花,在彼此的心灵深处寻觅到了共同的归宿感。

第二次见面,是在首都北京,她父母家里。那是距第一次见面两个月以后,春节到了,我去她家过年,也是准女婿接受泰山泰水检验的时候。生平第一次在千里之外的异地过年,生平第一次走进一个陌生的家庭,但全然没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慨,却有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喟叹!因为新春的礼花勾勒出喜庆的图案,炸响的炮竹渲染着温馨的氛围,第一次有一个女同胞陪伴我过年,那感觉真爽!临离开北京前,我与她一家人还正儿八经地到公主坟一家照相馆拍摄了一张“全家福”。至此,标志着准女婿检验合格,光影定格了我被正式纳入他们大家庭的那一刻。

又过了两个月,我们第三次见面,这一次是结婚。算起来,从第一次相识到结婚,总共5个月的时间、3次见面,就这么简单。那个年代没那么多讲究,思想就像一张白纸,简洁、透明,相互信任。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结婚,甚至在蜜月期间,总是穿着一成不变的军装。那时,感觉蓝军装,红帽徽,红领章是最美的标配!

其实,我俩都明白,结婚就意味着两地分居,那时像我们这类情况特别普遍。由于平时在单位住集体宿舍,因而我俩结婚时无一间新房,身边无一个亲人,没办一桌酒席,没买一件新衣。两人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钱,凑到一起总共1325元,这就是我俩结婚时的全部家当。

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是1981年4月15日,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从锦西乘坐火车抵达秦皇岛。她在火车站与我碰面,两人直接前往民政局领证。走进一间只有20多平米的办公室,里面非常简朴,只有两张长方形木桌。隔着桌子,一位40多岁的女办事员接待我俩,那时没有身份证,军人无需户口薄,只需单位开具一纸证明。办事员按照证明上的姓名,填写了两张结婚证,盖上了大红戳,给我俩一人分发了一张。整个过程比想象的还要简单,没有一点仪式感,以至于留在记忆里的场景,就像被岁月侵蚀得泛黄的黑白照片一样,缺乏浪漫色彩。

出了民政局以后,我俩又匆匆赶往长途汽车站,乘车去她单位,因为明天将踏上返乡的征途,去看望双方的父母和亲人。她单位是当年的海军战备医院,距市内几十公里,在深山环抱之中。那里偏僻冷清,周围没有住家,只有几处部队的营房和医院。

按说,领到结婚证了,应该有新婚之喜,庆贺一番,然而一切依然如旧。晚餐,在单位大食堂吃饭,随便买了两份菜,一碗大米饭。入夜,原本安排我住男生宿舍,她仍然住女生宿舍。这时,她最好的一个闺蜜,也是新婚不久,由于两口子同在一个医院工作,分到了一间小房,主动腾出来让给我俩住。尽管当时我俩还羞答答的推让了一番,最终也就顺水推舟领受了。于是,我俩的新婚之夜,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浪漫,也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借住在朋友的新房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应该值得庆贺的一夜。

翌日上午,我俩乘车回到北京,于当天下午在岳父的带领下,来到王府井大街采买礼品。当年,北京百货大楼售货员张秉贵的“一抓准”名声远扬,我们慕名而来。我们手提一个半新的黄色帆布旅行包,装了满满一包糖果和点心,这是我们准备带给亲人的礼品。那时,异地的人们能够品尝到北京、上海的食品,那绝对堪称“享有口福”。由于夫人一家是从山东随军过来的,在京没有亲戚;加上她在家是老大,弟妹们年龄尚小,因而在北京没有任何婚礼安排。

第二日,我俩又乘火车赶往山东曹县,看望夫人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八十年代,曹县是山东最贫穷的地区之一,可想而知,她爷爷奶奶生活的环境。房子是用麦秆和黄泥抹砌的,大门和窗户露着破洞,四面透风。即便是白天,屋子里光线灰暗,没有电灯,晚上点煤油灯。吃饭以窝头和地瓜为主食,新鲜蔬菜极为罕见,因为土地贫瘠,只能种植棉花和花生。在这里,陪老人住了两天,没有宴请客人,只是拜访了几家亲戚,便离开了。

乘火车匆匆赶往武汉我的老家,由于恰遇哥嫂的单位安排职工在庐山疗养,哥哥负责工会工作,加之武汉与九江一江之隔,我们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去了一趟庐山。由庐山返回武汉时,全家人到齐了,这才有机会在一起吃了一餐团圆饭,算是对我新婚的祝福!那时,我俩家庭十分困难,父母一点微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不仅不能对我们提供任何资助,相反许多费用都得我们拿出来。

为了节省每一分钱,我俩一路风餐露宿,尽量减少开支。从秦皇岛出发时,我俩随身携带的结婚费用1325元,除去一路的吃住行,包括购买赠送亲友的礼品,还剩258元。这在我们当时看来,算是非常奢侈的,我每月的工资52元。

一个月的婚事结束,由北京返回部队时,我们在火车上分手,她在秦皇岛下车,我在锦西下车。临别时,我俩仍然沉浸在幸福愉快的蜜月相守中,依依难舍。尤其是挥手惜别那一刻,她泪眼婆娑,我热泪盈眶,因为下一次相见,不知要等待多久?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两地分居思断肠!

这就是我的婚事,转眼40个年头了,当年唯一保存下来的信物,只有那张红色的结婚证,至今仍然保存完好如初。当然,还有镌刻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这就是我的婚事,转眼40个年头了,当我阅过无数繁华归于平淡之后,深知婚礼的隆重程度与婚姻的是否稳定并不成正比;结婚时所拥有的财富多寡与婚后的生活幸福也并非成正比。

有时,简单就是快乐,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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