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老妈的日子

老妈自2019年11月11日来京，至2020年4月20日离京，我与老妈在一起生活了161天。这是我于1974年离开武汉以来，与老妈相伴最长的一段时间。

仿佛眨眼功夫，历经了天高云淡的金秋，度过了冰雪覆盖的隆冬，迎来了花红草绿的阳春。回忆老妈来京的日子，就如同这季节的变化，真可谓一波三折，既有温馨满满的亲情，又有胆战心惊的病情，还有肆虐全国的疫情……

老妈来京的头一个多月，身体康健，神情饱满，日日笑谈风声，夜夜高枕无忧，其乐融融。11月28日，恰逢老妈跨入八十八岁的生日，那日晚上特地举办了米寿庆典。北京这边蛋糕、蜡烛，美味佳肴置办齐全，通过手机视频现场直播传入武汉的家人，两地6个子女、三代20多人，共同祝贺老人生日快乐！

一时间，蜡烛点亮了心愿，蛋糕甜蜜了生活，千里之遥涌动着幸福的激情。

这一刻，彰显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真谛，老妈是凝聚大家庭的灵魂。

然而，时间一长，老妈水土不服，出现腹泻，一个晚上要去5、6次厕所。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更何况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原本年老体弱。几天下来，老妈脸色蜡黄，眼窝下陷，精神萎靡不振。那几日，正值北京下雪，气温寒冷，冰雪堵路，我心急如焚。

这病怎么说来就来，还不但加重，刚开始拉的是稀屎，后来又拉血，吓得我们赶紧去医院。因下雪路滑，不敢大意，我刚开始开车送老妈去附近的小医院就诊，效果不佳。只得冒险开车去城里大医院，确诊拉血系痔疮病复发了，这才放下心来。老人体弱，免疫功能差，恢复得很慢，只得提心吊胆地熬着。

老妈躺在床上，呻吟不止，吃喝拉撒睡全得人伺候。那一日，已是半夜3时，我刚刚起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听老妈房间一声响。忙跑进房间，老妈躺倒在地，动弹不得，我赶紧抱起，与夫人一起将老妈抬上床。原来，老妈夜起入厕，因久病体衰，腿脚发软，一下摔倒。我埋怨老妈为什么不叫我搀扶？老妈一句话把我气乐了，说我是男人，不方便。真是典型的老封建！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及男女有别。

真是雪上加霜，这一跤摔得老妈腰疼，加之原本腹泻，更加动弹不得。我只得守候在一旁，白天好说，晚上难办，睡在隔壁房间，听着那边动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便翻身爬起，赶快观察情况。那期间，怀疑我患上了神经质，有两次仿佛听到老妈在叫我，待跑过去一看，老妈正在酣睡。真是度日如年，唯恐老妈难逃过这一劫，心提到了嗓子眼。老妈来北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在武汉一切都安然无恙，为什么偏偏到我这儿就有事了呢？我无法向兄弟姐妹们交待。

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断断续续42天，终于化险为夷，老妈一天天好了起来，我的小心脏也一天天舒缓开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节，老妈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原本打算初六返汉，票也提前预订了，行装也准备齐全了。哪料到，因疫情突发，武汉封城，回不去了。起初，我们后悔不该来北京，害老妈大病一场。后来，又着急上火，埋怨封城不是时候，耽误了老妈的行程。但随着武汉疫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们倒是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反倒静下心来“隔岸观火”。

老妈在武汉居住的小区位于硚口，为此次疫情的重灾区，仅小区内，周边其它小区就出现了好几例新型冠状肺炎。尤其是自家的亲戚中也有人不幸染上，邻居、亲戚中有人因患病而去世。如果按照往年的活动规律，春节前、或者春节期间，亲戚要上门看望老妈，很有可能也得中招。于是，对生活在武汉的家人，亲戚的担忧又时时牵动着我们，每天最为关注的就是通过电视了解武汉的疫情。年老的母亲容易忘事，唯独对武汉的疫情了然于心，每天的病例总数、新增患者、死亡人数张口就来。尤其是对美国甩锅中国恨之入骨，痛斥有加。

疫情，改变了人的心态，禁足在家反正时间有的是，能够让我静下心来考虑如何更好地陪伴老妈。我们居住在北京郊区昌平的一处小区内，毗邻八达岭、十三陵。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人少安静，小区内、小区周边均没有出现新型冠状肺炎病例。老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65寸的大屏幕像看电影一样，老妈也不觉得累。看完言情的看战争的，看完历史的看现代的，这段时期看的电视剧比这一辈子看的还多。

这儿还有一大好处，购买东西特别方便，且价廉物美。小区附近有一集市，大部分摊商都是附近的农民，鸡鸭鲜肉样样俱全；蔬菜又是自家园子里种的，绝对新鲜、绿色，吃起来放心。即便是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集市照开不误，所不同的是，人人都戴口罩。北方集市与南方有所不同，下午3点赶集，晚上天黑收场，遛个弯的功夫，东西就顺便带回家了。我历来不爱逛市场，尤其不善采买，久而久之逛上了瘾，俨然成为采买高手。

为了让老妈吃的多、吃得好，我们每日都精挑细选，变着花样做吃的。历来不下厨房的我，开始研究烹饪技艺，不懂就对着菜谱学，不会就打电话问，天长日久也练就了一门好厨艺，能够制作出几个拿手的主、副食。不知是出于对我的偏爱，还是真出了师，老妈时常钦点让我做饭，说吃得顺口。这日子过得很舒坦，老妈乐得满脸堆笑，身体好了，也长胖了，有点“乐不思蜀”。我逗老妈，说您这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神仙过的日子。老妈听后，笑得更灿烂了。

相伴的日子特别快，转眼半年过去了，由于全国的疫情有了明显好转，武汉解封了，母亲准备离京返汉。回想与母亲相伴的日子，虽然辛苦一点，甚至担惊受怕，但却感到非常充实，心里格外踏实。我20岁离家，常年生活在外地，在长达40多年的时间里，从没机会静下心来陪伴父母。甚至，父亲临终前患重病，我都没有守候于病榻前，直至去世都没有与我见到最后一面，是喊着我的名字走的。此次，冥冥之中仿佛是在弥补我对父亲的亏欠一般，让我踏踏实实陪伴老妈生活了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