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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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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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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看过的露天电影

夜幕之下,空场之上,一道四方形的银幕牵挂于两根木杆之间,随着雪白的灯光刺破夜色,投射在银幕上,一帧帧鲜活的电影镜头展现了出来,下面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这就是曾经红红火火的露天电影。这个众人聚在一起看露天电影的热闹情景,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不复存在,但却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露天电影生涯是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开始的,那时,我正在上小学,还是一个懵懂少年。

那是一个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年代,娱乐生活极其匮乏,最奢侈的享受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且还是黑白片。然而,进影院需要花钱购买门票,我们小孩手头拮据没有太多的机会进影院过眼瘾,露天电影就成了免费的午餐。于是,我们就成了一帮“追影族”,只要放露天电影,再远的路也会和小伙伴们相约前往。

那时,我所在的那座城市放露天电影一般在公园,一块空旷的草坪之上,观众席地而坐,既可正面观看又可反而观看。那时,汉口最有名的公园是中山公园,位于繁华的解放大道上。从我家到中山公园至少有3公里,要走过汉正街,穿过中山大道,翻过京广铁路,才能抵达。

公园场地虽宽阔但人很多,一般要早去抢占有利位置,太靠前了扬着头看累,太靠后了听不清声音,太靠偏了银幕上的画面变形,在背后看是反影,正中间效果最好。那时节,我们往往来不及吃晚饭,不到傍晚就从家出发,到了公园天刚擦黑,找个地方坐下等待着电影开始。

天渐渐黑了下来,草坪上聚的人越来越多。观众里三层、外三层,将电影放映机围得水泄不通。来得早的人坐在前面,来得晚的人站在后面,现场鸦雀无声,能够听得清放映机发出的吱吱声。看一场电影不容易,每个人都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聚精会神、屏声静气。

按照惯例,放映故事片之前要先放一两个新闻纪录片,宣传时事要闻。虽然不是故事片,不过也感觉很新鲜,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知晓了国家大事。

那时我们年龄尚小,崇拜电影中的英雄人物,模仿英雄的行为

电影,对于正处于成长期的我来说无异于文化大餐,我对文学的爱好不能不说是从这个时期确立的。当时,许多电影里精彩的故事情节、鲜活的人物形象,以及经典的台词都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几乎每观看完一部电影后,我与小伙伴都能够模仿电影里的人物进行维俏维妙的表演,能够大段大段地诵读台词。

后来,我下放农村,到了广阔的天地,延续了观看露天电影的嗜好。

农村条件有限,放映电影只能因陋就简,我们大队是在打谷场上进行的。打谷场有库房,将外墙用油漆刷白当作银幕,灯光就投身射在墙面上,尽管坑洼不平,但也凑合。那时农村能够看上一场电影是相当不错的,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份?

放映电影往往是在农闲时分,每次放映时的热闹场景堪比过年。整个公社只有两名放映员,要轮流在各大队放映,一个大队一年最多能够放映3到5次。放映往往是提前一天通知,于是口口相传,得知消息的附近村民像赶集一样提着小板凳蜂拥而至。

太阳还没下山,已经有村民陆陆续续来到打谷场,不仅为自家人占地儿,而且还给远方来的亲朋占位。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难得串门,此时一见分外亲热,于是张家长李家短漫无边际地大声聊了起来。当然,最高兴的要数孩子们,他们围着人群跑,绕着库房转,相互追逐,咿咿哑哑。

正式放映前,往往由大队长和书记分别讲话,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个时候讲话分量最重,因而语气要比平时严厉得多,语调要比平时高昂得多。其实,下面没有几个人听,大人们期待赶紧放电影,小孩们依然我行我素,打闹不误。

农村人看电影往往高潮在后面,一场电影看下来,他们能够高兴好几天,议论好几天。什么哪个演员漂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爱上了谁?村里有个颜值较高的女孩,正值青春期,看过《野火春风斗古城》后,对杨晓冬的饰演者王心刚一见倾心,竟暗恋上他了。于是,她跟着放映员走,一连看了5遍。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陷入了单相思,幸亏父母发现得早,否则就会抑郁成痴。

到了军营,露天看电影又是另一番场景。部队纪律严明,年轻人富有朝气,一切都按规定的程序进行。放映电影一般在操场,四周有战士值勤把守,不得随便进入。战士们军容整洁,手提折叠小马扎,以连队为单位排队进入,按照事先划定的区域就座。连队与连队之间留有一人宽的缝隙,以示区别。一一就座后,泾渭分明,见棱见角,整齐划一。

放映的前奏是高唱革命歌曲,每个连队都有一个指挥员,他是场上的灵魂,既会唱歌又能拉歌,反应特别敏捷。拉歌就是我方唱罢让对方唱,实际就是相互比赛,看谁唱得好、唱得响。每到拉歌,气氛非常热闹,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临到放映时,由首长点评,哪个连队纪律好,哪个连队唱得好……

部队放映的电影一般都是军事题材和红色经典,是进行思想教育的重要形式,因而看完后是一定要写观后感的。写得好的上连队墙报,更好的上营部或团部墙报,这既是个人荣誉也是集体荣誉。因而,每个人都挖空心思,希望拿出最好的文章。

如今,露天电影早已消失了,彩色信号也早已代替了黑白光影,但是黑白片印证了那个年代。如今,在斑斓的光影中仍然闪烁着黑白的色泽,历史会永远珍藏在整整一代人记忆里……

至今,许多脍炙人口的银幕形象仍然浮现脑海:《地道战》里英勇机智的高传宝、《地雷战》里巧布雷阵的赵虎、《平原游击队》里神出鬼没的李向阳、《野火春风斗古城》里深入敌后的杨晓冬……

至今,许多朗朗上口的经典台词仍然记忆犹新:“地雷的秘密我探清楚了,不见鬼子不挂弦”、“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慌什么,一个李向阳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和“高,高,实在是高”不时还会从脑海翻涌出来……

许多流传甚广的主题歌曲仍然唱响中国:《让我们荡起双桨》《九九艳阳天》《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我的祖国》……

露天电影究竟影响了多少人?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十分肯定的,我的这些感受一定会引起许多朋友的共鸣的。毕竟那些年露天电影时常陪伴着我们,给我们带来了无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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