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7日,上午,九时许,我正在家中工作室伏案练笔。突然手机铃响,原来是一条短信:“潘老师你好!我是陈新钢,你在深圳吗?我现在在深圳,有时间聊聊天,没什么事情。你们都好吧!”
收悉此信,我感到有点惊讶,心里琢磨着,陈新钢与我阔别了30多年,他能知道我在深圳这点并不难,但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呢?而且精准的向我发来信号,一时唐突,暂时无意去问他的短信来由。却值我关注的是,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间给我发短信?个中一定有故事。还未等我细想,“嘟、嘟”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一下我断定,是陈新钢打来的电话,果然不出所料。
“喂,是潘汉平吗”,
“是啊,你是陈新钢”
“嗯”你好!
“好,好久不见!
“没想到吧,问你一件事,近日,我在深圳南山白石洲这边发现有一幅字,落款为汉平书,不知是不是你写的哟?”他带着老友的口吻,地道的黄石家乡话,听起来自然悦耳亲切,多么熟悉的声音,一时觉得他仿佛就在我身边一样。这时,我的思路一下子转向到白石洲,只因问话有点突然,我镇静的想了一下,15年前,在白石洲我写字较多,也有过题字,但不止一幅,不知新钢他问的到底是哪一幅,所以,便反问他,是什么内容的?他说是隶体书写的“老年活动中心”这六个字,已装成匾额。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记起,有印象,确有此事。近年来,有“三句话不离本行”的老毛病,只要谈到关于书法的事,我的兴趣就会徒然猛增,但,电话里见不到实物,我愣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他,为了证实那幅字是否我写的,带着试问的口气说“你把哪幅字照一下,传我看看,好吧?随后,习惯性地与新钢加了微信好友,记得好像是次日他按我说的想法,发来题字影印图片,我收到原图后,心中有了数,才一把拿准,并及时向他告之。
这个“电话会晤”,使我沉于静思中,当下只知道他到了深圳,且在白石洲,可白石洲硕大,具休位置尚不得知,只等收到他传来照片后,照片中已得不到具体位置的信息,所以,仍然觉得该问的话还没有说完,而最想知道是他来鹏城的主要缘故是什么,其实,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来深圳旅行呢?于是,继续微信探访,之后方知新钢的儿子住在白石洲湾畔社区,去年喜添一子,新钢现已退休两年,他这次探亲来深圳,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打我电话主要是寻迹溯源的,悉知原委,其实亦然,叫潘汉平姓名的人在深圳不多,但是,叫汉平名字在深圳会写字的人,想必应该不少,所以,新钢这一举止是明智的,也恰到好处。其实,他还有一点个想法,想到我家来看看我的现状,参观我的《墨汉吉屋工作室》。我回答他说“好说,既然人已来深刻,一时半会不离深圳,欢迎来家作客,这不是问题,何况,深圳交通非常方便,如果,自驾那就更快捷了”,他听此话,一时没有作答,后来,聊天中他透露会驾驶,但,车在黄石,不过,乘地铁也很快,不在话下。
陈新钢是我挚友,老同事,又是鄂州老乡,他为人诚真、性情谦和,处事缜宻。小我3岁。1980年我俩同处一个单位,83年我上电大,他接任我职,任团委书记。86年我毕业回原单位,改任财务,90年3月他调市化工行业办,之后由于各持事务不同,时过境迁,我俩关系渐渐疏远,最后一次见面,若未记错的话,应该是1991年,当时,去市化工行业办领取我参与中国石化部一个书法展的证书,是新钢经手的。一别30年,中间我俩不曾谋面。想当初,即1980年之后的三年中,我俩一起参加团干培训;为了筹集团费,一起去市郊寻找生产矿石标本,1981年先后带领数十青年上庐山、黄石东方山,月亮山,过野外组织生活会;还上街学雷锋、做好事,为市民服务,同期,我俩先后主办《化工月报》,当好企业领导的参谋,往事历历,记忆犹新,值得回忆。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与新钢能够在深圳重逢,这是一种巧合,巧在新钢退休后来深圳;遇上疫情的特殊时期,不得已多住了数日;正好他的儿子就住在白石洲湾畔小区。
与新钢在深圳相遇也是一种缘份,这个缘是书画情结。我在深圳呆了15年,却一直沒有发现这块匾额,而他来深圳不过半年,却被他发现,因为,陈新钢爱好诗文和绘画,擅长钢笔画,早有耳闻,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曾见过他的钢笔画册,其诗文与钢笔画作品散见于《中国化工报》、《中国青年报》、《黄石文学》等报刊杂志和新媒体,他平时对书画有宻切留意的习惯,加上天性有一种寻迹追踪的执着精神,最关键是他心里有我这个老同事、老艺友,所以,才会发现笔者这幅字,如果不是这样,即便看到此字,一瞟而过的话,或者说不屑一顾,我们的相遇也成一句空话。
提起这幅字,睹物生情,不由使我想起十五年前的往事。2005年,来深圳谋生,受某艺培中心老总之托,写过这幅字,但我并非知晓此幅字是为哪个小区所题。后因身体原因离深回了黄石,2009年重返深后,一直居住于东部布吉,与南山湾畔相隔数十公里,偶尔到南山办事,也沒有发现此幅字,如果不是新钢这次提起,至今我亦未必会忆到此字。
其实,从艺术角度来说,这幅字很寻常。当时写此字时我正处于生病中,好在毕竟总共只有六个字,一气呵成,写起来实际上也没花费好多气力和时间;从整个作品来看,采取的是横书繁体字形式,按理说应该从右至左书写才符合传统章法;字法亦隶亦楷,用墨枯涩、用笔均匀,结体有些变异,自我感觉不很理想。这种举手之劳的区区小事,我并未放于心上;又因当天是急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最后落款只写了“汉平题”三字,连印章都沒盖,严格地说这是一幅章法不够完整的作品,拿不出手,但万万沒想到,后来却真的还给用上了。
在当今社会,尤其是在数字技术突飞猛进的网络信息交流中,“他乡遇故知”的喜事并非稀罕,但,缘于一幅字,却不多见。此时,我们的相遇,暂只是遥望,并不是面见。说句打心底的话,面临抗疫的非常期,我俩这件特别痛快的事,却陷入“两难”的境地,难免无奈。一难,欲见而环境不适允;二难,不见不合人之情理,权衡之下,仍择一个“等”字,即等到疫情好转或基本结束。眼下我俩双方只好克制一下,各自将要说的肺腑之言尽量打包,把久蓄待发的情思集藏于心中,留着相会的那一天啦。所以,27号知晓此事后,我俩都有些亢奋,毕竟30多年未见,到底各自变成怎样呢?欲即谋面,可有心而又不放心。然而,情不自禁,几天里微信几番闲聊,好生愉悦,兴致之余,3月31日,为了忘却的纪念,记录这次相逢,留下我们美好的回忆,我赋七律《赠友人》一首。全文如下:
七律 赠友人
近日,与阔别三十年老友新钢兄在深圳相遇,由衷致喜,欣然命笔,今晨有偶。
著地杨柳三月风,君我相遇鹏城中。
青山依旧青山在,夕照如血夕照红。
不易方言身有变,常修篇幅皱尤同。
何时瘟疫游西去,吃酒品茗又对盅。
新钢收到信后,次日,也就是4月1日,他写和诗一首,全文如下:
和汉平兄:
在深圳见一“老年活动中心”牌匾为“汉平题”,字体酷似老同事、老朋友汉平兄那隶魏相兼的个性特征的字体;3月,遂循迹探听,果然如此。三十年未见后,今朝他乡遇故知,喜出望外。汉平兄今晨寄来七言律诗一首,细细品味,人生之幸难得其一,和诗一首,以表敬意。无奈愚弟才疏学浅,敬请斧正。
木棉花开著枝头,依循墨痕寻挚友。
卅载各自忙南中,相遇鹏城喜泪流。
四十年前团旗拥,青春年少岁月稠。
往事如烟最忆浓,而今白发志未休。
4月3日,陈新钢又复信对诗加以释意,“木棉,又称红棉,红色花瓣五个,黄色花蕊。花语:珍惜生命中遇到的人。 第一句开头写“木棉花开著枝头”(也可以是“红棉花开著枝头”),是想表达几层意思:一是木棉花都在春天3月份盛开,又是南国名花。隐含我们相遇的时间季节和地域。二是,我感到木棉花特别像共青团团旗,红旗、团徽,让我回忆起做共青团工作的青春岁月,令人难忘。三是她的花语很贴切友谊长存的意境。木棉花又称英雄花,开得红红火火,开得顶天立地。就连她坠落也分外的豪气,从树上落下的时候,在空中仍然保持原状,一路旋转而下,然后掷地有声地落到地上。树下落英纷呈,花不褪色、不萎靡、不媚俗,蔚为壮观。这很像我们的性格,保持本色,不趋炎附势,精神抖擞,优雅地过着退休生活”。陈新钢的这段文字,字里行间,道出了一位老朋友的肺腑之言,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我俩的心情差不多,乐中有忧。虽未见面,但情思未了,然,又以安全起见,依然,期望面晤。4月11月,陈新钢建议:“看来,疫情之下,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好见面,方便的话,你的书,麻烦你寄过来”,这话说来心切,正合我意,于是,4月13日他收到我的快件,《书法百家——潘汉平书法欣赏》和《书教》各一本,年底他寄我一本《陈新钢钢笔速写选辑》,我俩互通有无,情感加深。
日子过得也真快,转眼间,到了下半年的10月份,陈新钢告诉我,他需要回黄石处理一件要事,估计春节会返深,再一晃,春节临近,又因本人身体大恙,耽误大半年的时间,所以,见面之事,尚未成行,此时,深感“相见时难别亦难”,“悲欢离合古难全”之涵意,古人之语,实乃经典,先见之明,有情有理。
翌年九月,疫情好转,一天上午,秋高气爽,我俩终于在深圳龙华荟港尊邸会晤,他携夫人,我的老伴陪同,我们四人,家长里短,谈笑风生,欢聚在一起,并同镜留下难得的四人老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