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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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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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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念“三同半”挚友

所谓“三同半”,分开说,“三同”,即同年、同学、同事,“半”即半个老乡。这个“三同半”的挚友姓名就叫做张远忠,平时我们之间称兄道弟,直呼名字,所以“汉平”、远忠”的名字你来我去,成了习惯。

远忠与我做“昆仲”于农历癸卯年腊月二十九日止。如今,他已因病离世,享年69岁。仙游去了天堂——一个再无痛苦忧愁的地方。清明节快要到了,不由想起远忠兄,谨以此短文,寄托哀思,释怀旧情。

(一)、同年

我与远忠是同年,属羊,他生于乙未年榴月,大我三个月。说起同年,话很多又很长。远忠、笔者、还有一个同事,三人同年,又同一个单位,虽未行“桃园三结义”之仪,然各自心中都有几分默许。远忠老大是伯,笔者老二为仲,另个老三为叔。三人皆有共同嗜好——酒。所以,博得“酒仙”、“酒圣”、酒鬼的诨名。三人喝酒各都特点,“酒仙”老三酒量大,极少醉,若醉,脸色苍白,少言寡语。“酒圣”老二酒量不差上下,只是保守,亦很少醉,若醉,闷头睡觉。老大“酒鬼”量略小,上脸易醉,若醉话多,真言吐出。起先并不知我哥仨同年,酒桌上聊起,因酒而知,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可谓是“臭名远扬”。

好酒者,醉酒也正常,除非不饮,有首《红尘》歌词唱来好,人生那杯酒,无论怎样喝,都是一个醉。远忠,醉过一回,而且醉得很深,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一次,记不清是农历腊月二十好几,寒风刺骨,天上下着雨雪。我俩同席赴局,酒过三巡,不打紧,兴致上来,远忠舌头打卷,话多,脸红脖子粗,举步维艰,这咋办,夜渐渐深,当时黄石港的“的士”稀少,不由分说,只好急忙在单位食堂找到一部三轮车,其实,我也多喝了几口,不过稍微清醒一点。远忠家住财校,送他到家,其夫人一脸不爽,直言快语,责备远忠“一桌的酒被你一人喝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远忠去世了,其夫人悲痛万分,微信交谈中又提起酒事,她对我说“那年我说你们酒喝多了,你可能认为我是说你的,其实我是说张远忠的酒多了”夫人又说“那一年他听说你病了,急死了,他说又不能去看你,他又不会微信,叫我问侯你,想给你视频,那想你不愿意视,他一直牵挂着你,后来我看见你又能发视频写东西,又添了外甥,我说你好了,不用耽心他了,他说那就好” 未料三十几年过去,远忠夫人对酒事耿耿于怀,对此,我回她言“我理解你的心情,在先劝远忠不要多喝酒,我怎么会怪你呢?实际上,我也是身有其害,那段日子,我身体有恙,人变得不成样子,不敢面对亲人,恐亲友担心,所以,很少视频对话,请你谅解”。

如今,远忠人已走了,不能复活,犹如远忠夫人说得一样,世上没有后悔药,然对我这个酒的同年来说,是一个庄严的警示,所以,藉此,由衷地谢谢远忠及其夫人的关心,尤其是远忠身怀绝症,仍时刻惦记着我这个“呀唉哟”的同年。

(二)、同学

1983年,经高考,我与远忠成为电大同窗,在校又同一寝室,这是一种缘份。三年的时间对于人的一生而言,着实很短,然我们朝夕相处产生的情谊意味深长。

与远忠在一起最痛快的一次,便是在毕业前见习的那些日子里,1986年6月。以写毕业论文为由,我们结伴周游了津京和苏杭名胜景区,真是今非昔比,回想起来,那个年头一起旅游既开心愉悦,又经济实惠。从黄石出发,乘火车到北京、天津辗转苏州、杭州。150元游玩全程回来还剩30多块,仍带回一些土特产。远忠说“有味,真有味”一嘴浓郁的大冶方言说得朗朗上口。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我俩三十出点头,体力旺盛,又在兴头上,记忆最深的是逛杭州西湖,“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第一次到此,远忠提议,沿湖徒步绕一周,西湖的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等美景尽收眼帘,差不多走了四、五个小时,天色已晚,来到“得月楼”酒楼,点了二浑一素,远忠喜鱼,故鱼必有。但是,老板听我俩说话不是本地人,欲想开宰,上来一个“西湖鱼块”,并非正宗,且做腥臭味。我叫远忠莫吱声,大冶方言实在难听。“喂。老板,这鱼变味了”我用黄石的普通话唤了一声店小二,店小二说不会吧,让他闻了一下,我又说“去请老板来”,不一会,一个油头粉面,着西装格领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称自己是经理,他也嗅了一下那道菜,接着,听他愀着脸,凑近店小二耳边说“九头鸟不好惹”,结果补上这道佳肴,见此状,我俩对了一下眼神,会意地笑了起来。

光阴似箭,一晃三十年过去,转眼间来到2014年9月,从深圳回黄石,又有二、三年与远忠没见,所以,约上建新,三人一起去王家湾吃烧烤,没想到,那一次我的老毛病犯了,尿急尿频,每隔几分钟上洗手间一次,我难为情地与远忠轻言一句,运气不佳,今日影响了你们俩的心情,远忠听后,他说没事,正常的,我也有这个问题。后来,我急着赶回家,叫一“的士”,招呼一声,不陪二位了,回家后病情加重,到一医院手术,次日清早又去拔管,因为,回深圳的车票已定。为此,我曾写诗《夜聚王家湾》而记之,今日借此上传一下,

同窗三载成挚友,几多往事再回首

届时青丝风正春,如今白鬓月暮秋

冰碑百杯溢万情,笑语千言遣深忧

取义陪君心中乐,胜过佳肴与美酒

其实,现在我才彻悟,远忠历来重情讲义,特别是老同学聚会,当时他的状况兴许还不如我,但,他就是至诚高节,可以忍耐,也不声张,2018年他动了大手术,这次走完人生路也是因此病复发,远忠此举,舍身取义,我从心底里钦佩他。

(三)、同事

远忠与我同市某一国企,服务公司经理退休。1974年该完高中回乡,81年黄石高专毕业分配而入。83年进湖北电大经济类(首届)深造,脱产留薪三年学习后,回原单位,先进电工班,他不嫌工作,后调财务科,恪于本职,勤奋肯干,任劳任怨,工作出色,团结科员,人缘关系好,受领导喜欢,业务精通,具有会计师职称。几年后,提拔为厂服务公司经理,职任期间,一心扑在工作上,解决了职工许多实际生活问题,每年不仅完成经济承包的任务,而且,为提高企业的经济效益,安排闲职人员就业,广开才路,为领导排忧解难,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同在一单位三、四十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有的事一时记不起来,不过有这两件事记忆尤深。

第一件事,发生于83年之前,我负责厂里团的兼政工事务。远忠是第一批光荣离团人员,而厂里组织青年去庐山观光,他已退团,错过时机,未能参加,若他不吭声,谁都不知他心里咋想,一次玩笑中他对我说,你干的好事,把我清除团外,就组织队伍出去游山逛水,这是有意安排的,我听此言,当时,有点责怪,并也随口开着玩笑回了一句,你真会想,难道不怕将来我报复你,他说,事实如此,随你。其实,当时,他进厂来时是我经手的,初来咋到,双方接触少,没有摸到性情,后来,方才知道他是一个刚直不阿,不畏权势,不趋炎附势,敢于说真话实话的人。

再一件事,发生在九十年代末,为了厂服务公司的整体利益,他起诉本公司的一名员工,告上法庭,有原则,有胆识,有正气,一场官司下来为公司挽回不小的经济损失,得到员工的赞许。

随着时间推移,我俩走得越来越近,情同手足,我负责劳资,他不因我俩关系密切,而为己谋利,却以身作则,严于律己,没有因为厂里不少家属子女陆续进厂而眼红,其侄儿一直编外在厂干勤杂工,善解人意,既没有给我为难,也没有找厂领导的麻烦。四十多年,没有向厂里索要一寸房产,公家的利益一分都不想占有。在厂境内租地开办实体,与一些借用国有资产占地经营的案例形成鲜明对比。所以说,远忠在厂,独挡一面,清正廉明,丁是丁,卯是卯,公私分明,有口皆碑,是位好职工、好经理、也是我的好同事。

(四)、半个老乡

远忠是大冶罗家桥张蒲山村人,我家里的也是大冶人,所以,“半个老乡”由此而来。被邀,曾去过远忠的老家,与他俩口子一样,远忠老家的人都非常好客,热情周到。

那次,主要去参观他在五里滩开发的藕田,但收成不理想,远忠平时幽默风趣,说了一个小段子,让我开心,笑破肚皮。他说“今年望着明年好,长襖改成短襖,明年盼着后年发,短襖改成背褡(褡方言,指背心),远忠面临挫败不悲观,心态好。他还说了两个东西字的读音,逗坏了桌上所有的人,一个是红薯,一个是蛇。他说红薯(苕)读做蛇的音,把蛇读成萨的音,吃红薯就是吃蛇,吃蛇就是吃萨。好拗口,又有点像绕口令,不过,听起来别有乡里乡气的风土味。

说起老乡,又是同年、同学1、同事,我还欠他的一份人情,远忠曾跟我提起,若华厦落成赠送他一幅字,可事与愿违,让远忠心想落空,为此,我生愧疚。想当年,在武汉路操办书法培训,开张那天远忠在家摆宴,为我助兴。之后,我办学在家,他俩口子热情帮助,及时提供桌椅的信息来源,终于顺利开课,一解我的燃眉之急。

远忠的这份情谊我永不会忘。现在,我的心在嘣嘣的跳,想必,九泉之下,远忠兄应已冥聆听到。

2023年4月2日于深圳荟港尊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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