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总会思亲或念旧,已故的挚友不禁想起,文克科就是其中之一。
文克科生于乙未年,与我同年,小我二个月。因个头不高,从小有一浑名“矮子”,在家排行老七,兄弟七个他是老幺,受其父母溺爱,在家又称他为“老七”。平时习惯用他浑名称呼,所以,在此就用“矮子”来说事吧!
与矮子我俩是发小,不过,八岁前他家住冶钢老干房,因为父亲是冶钢“老八级”,为工程技术权威人士,所以,享有特殊待遇,与原厂长是邻居。之后,我们同在一社区石灰窑区曹家嘴(原红卫四村),在这里我们一起度过了天真无邪的童少时代。
与矮子我们是同班同学,母校为龚家巷学校。他小学二年级上学期由外校转入,由于他的家庭状况影响,与我一样没有加入“红小兵”,臭味相投,所以,我两几乎形影不离,上学放学在一起的时间特别多,与他一起曾经遇上一个有不雅行为的怪人,在我《回忆童年几事》一文中提到的三个同学,他就是其中一个。
我与矮子俩家隔约模二百米,都是红砖瓦房,到他家徒步几分钟即可,所以,直到初中(黄石九中),时常去他家,一起打撇撇、弹玻璃球、跳房子,做作业、谈天、看书、看邮票、走棋、打扑克和玩耍,有时一起到张家湖抓青蛙、钓黄鳝、钓鱼、捉虾、游泳、划船、摘莲篷等,甚至,经常在他家蹭饭吃。他母亲为人慈善、和蔼可亲。每次去他家,老远看着我,就大声吆喝“老七”,喊我“汉儿”(我的乳名)来了。
记得16岁那年,我俩突然围绕人生的意义和未来干什么的话题,展开了激烈的争执,他说自然科学重要,将来想当一名机械工程师,创造更多的物质,丰富市民生活,这点最重要,因为一切都是为了生活。我偏爱社会科学,将来想从文学艺术发展,创造更多精神的东西,服务市民,着重精神生活,也很重要,各抒己见,其实,这不就是“两个文明”建设的问题吗?吃完饭后接着争论不休,最后,没有裁判,也没议论出一个结果来,50多年过去,现在想起,也觉得实在有点幼稚可笑!
1972年,矮子初中毕业,准备下放农村,我留校续学读高中,离别时,邀另一名同学要好时清,三人合影于冶钢医院,这张唯一与他同镜的泛黄的照片记录了我们曾经的美好。
1973年我与高中同学去黄石下陆东方山春游,路过他所在的村庄,那一天,与他邂逅,他正在菜地干活,突然见我来了,非常高兴,热心快肠,随手摘了几个金黄色的香瓜,招待我与同伴。
70年代末他被招工回城,进入黄石下陆钢铁厂(东钢),工作积极,干得出色,不久受到领导器重,有被提拔。他喜欢看书,尤其是自然科学类,所以,数、理、化基础比较扎实。八十年代中期,单位推荐他去考电大,因受其父家风影响,故他报学机械专业,三年毕业后回原厂轧钢车间任职,有一年,在他上班的那个地方共聚中餐,叙聊开心,记忆犹新。
1987年,矮子与黄石理工大一名女职员完婚,家安在该校平房公寓内。有一次,他在家准备好美味佳肴烧鹅和一瓶好酒。我与老伴骑单车前往,矮子不胜酒力,我自酙自饮。干了差不多半斤“老白干”,那次两个内当家,谈得投机,家长里短,其乐融融,像似一家人,和睦在一起。
之后,他乔迁新居,新楼房是几楼记不太清楚。好像是顶层,他邀我们去看了他的华厦,房子好宽敞,合起来百多平米,酷似复式楼,站在二层楼上,可观磁湖美景,一饱眼福。为此,我送他自书的一幅长5米王勃《滕王阁序》硬笔隶体册页以助兴。
矮子的最大嗜好——足球,他是球迷,也是球员,既爱看,又爱踢,经常为看足球熬通宵,他邀请一些爱好者组织一个足球队,还是领队,联络参与赛事。一次从下钢回黄石,公交车上他跟我说,今天世界杯决赛,要我去他家一起观看,当时,我说不成,今天要到市里办点急事,有空再到你家来玩,他善解人意,没有勉强。其实,我也喜欢看足球赛,事情忙完后,也没放过世界杯足球决赛那一场球。
矮子的内心性格,不太喜欢赴宴,因为他酒力有限,但,一旦上桌,重情讲义,所以易醉。说起喝酒,其母亲最担心她的“老七”在外吃酒,一次,矮子醉如烂泥,胡言乱语,把他送到家后,躺倒于床上,他说,“我喝酒抽烟,一根接一根,一直上到月亮”,母亲见状,伤心难过,我一直陪他到酒醒,方才离开。
与矮子结情半个世纪,下面两件事记忆尤深,我铭记于心,终身难忘。
1982年我的同胞兄弟老三,因事故将大腿摔坏,尤其是左脚脚跟被粉碎骨折,不得已为了保命,医生诊断结果,需要马上截肢,我难以置信,悲伤至极,当时,我在手术房外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原来,是兄弟麻药已过有效期时发出的惨叫声,待做完手术,护士托出一肢血淋淋的小腿,我不敢面示,这时,矮子说,让我来吧,顺速将此物埋于医院太平间附近处,当他回到病房时,我问他怕不怕,这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他说无所畏。为此,我感激不尽,心里硺磨着矮子,虽然不是亲兄弟,他却胜过亲兄弟,情如手足,为了帮助我,排忧解难,敢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1992年,我在骑单车下班途中,不慎遇上车祸,造成腰椎多处骨折,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矮子白天上班,晚上从黄石港赶到八卦嘴冶钢医院,守护在我榻边,陪我说话,逗我开心。端茶倒水,喂我吃饮,有时端屎端尿,打水洗擦,因矮子母亲家在八卦嘴,他还从家里拿些好吃的物品,抚慰我,调我味口,遂我的心,这些,即使亲兄亲弟亦难以做到。
九十年代初,他被调往市黄石港,与我同一单位,在一个新开发的产品磺胺酸车间任副主任,主要负责机械设备维修工作,干的不错,得到职工的好评。不幸,在一次外协活中遭到不测,摔坏了大脑,经抢救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癫痫病疾的后遗症,贻害终身。
两千年,单位照顾他,让他内退在家休养,他没闲着,在身体康复的那段日子里,学太极,练武术,逸趣遣闲,经常走动于公园和游乐场所。在家复习数、理、化,辅导其子高考,精神状况有所好转。
2005年我去了深圳,与矮子有些年头未见面,久违了,于是,回黄石邀上时清两口子,去矮子家看望,一行六人一趟“巴士”,直抵“楚香厨艺”酒店一聚。这个时候,他的身体状况相对稳定,我们围炉一桌,无话不说,叙旧聊新,开心愉悦。
其子大学毕业后就职于深圳,他与老伴也常来深圳小住。有一年,打听到他住深圳西乡,我俩口子从布吉由东向西,找到他们住处,临别时他走一刻多钟送我们到地铁站,他乡遇故知,舍不得离回。后来,据他老伴说,矮子在深圳大脑迷糊,出门在外病发,打不到方向,回家迷路,心里负担过重。有一次,忘路了,还是当地公安派出所人员将他送回。
为我们在深圳重逢,笔者曾赋诗有曰:
古有桃园三结义,今吾王文友谊真。 五旬岁月茬然过,数次感情徐淀沉。 多少艰辛如逝水,一生厚意记于心。 巧来后辈同深市,再见毋须四处寻。
与矮子最后一次道别是2015年2月,小女完婚,从武汉回黄石的专车上。那天,他很健谈,一路说个不停,临下车时还叮嘱我一定要保重身体。
从那时起,与矮子彻底失联,因为他的病情加重,与他老伴的电话也打不通,他们也没开通微信,因此,真让人揪心。
2022年8月,好在与他儿子长期有联系,又因为我是他的书法老师。不过其子已“跳巢”于杭州,所以,矮子离世的噩耗,还是其子从杭州那里发出的。矮子在黄石家中去世,因我骨股摔坏,身体不适,还要带小外外,不便脱身,路途又遥远,没有回黄石与矮子遗体告别,所以,在千里之外深圳,为了寄托哀思,只好用电波传递我的祈祷,祝我的老同学、好友文克科九泉之下,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