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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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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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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忆儿时甘与苦

人生的儿时心灵是最清纯的,时光是最珍贵的,记忆也应该是最美好的。因为,人生的许多第一次都存留在懵懂的童幼时期,所以,经历的一些事情第一时间又深深地镌刻在人生历程的印记中。与人们常说的一样,我的童年是天真快乐的,是无邪灿烂的。但它也曾经受过不少的苦难与磨砺,每每忆起,有的事使人沮丧与难受,而有的事又让人亢奋与欣慰。

新中国的第六个秋天,我出生在江南小城 ——黄石。我的故乡是湖北鄂州市杨叶乡古塘村潘家桥湾,地处江南,山青水秀,可谓是鱼米之乡,与黄石距离不足20公里。所以,童少时,有许多的时光是在故乡度过的。在那里不仅可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而且还可上堤上放牛,田里拾穗、下湖摸鱼,江边游泳等,天真稚趣,童心无邪,真是快乐无比。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新中国原本一穷二白、满目疮痍,又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增添了不少新的创伤。那时我虽才五、六岁,正处在懵懂之中,却体会最深的就是一个“饿”字。

我的家当时也很难,三世同堂,家住在黄石八卦嘴不过30平米左右的土砖房里,一共有八口人:其中祖父母、父母亲、小叔和我兄弟三人,小叔不过十岁左右,我排行老二,大哥长我二岁。全家的生活靠父亲仅有的四、五十元的工资支撑,日子过得捉手见襟,十分拮据。

记忆中,我的祖母爱子如命,总喜欢把稍稠一点的稀饭先盛给小叔,然后再把剩下很清的粥盛给我们兄弟三人。而我们兄弟几个都饿得受不了了,捧起小碗,“咕噜”“咕噜”一口气连米带汤喝完后,又伸手向祖母索要,但她就用铁勺子捞铁鼎罐“喳喳”发响,笑着对我们说:“孩伢们,真的没有了啊!”,我们兄弟几人听见此音后,知道真的再也没有了,方才罢休。现在想起来,亦可理解,祖母大爱其子,普爱孙子,都是真爱,只是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可奈何而已。

父亲传统观念强,也是视子如命,生怕饿坏了我们兄弟几人,从江北黄石散花洲农场买回整担的南瓜和苕(红薯)根当主粮。其实,南瓜和苕根都是好东西,只是作为主食迫于无奈。有句歌词唱得好,“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这是当年红军闹革命的生活写照。说句俏皮话,我还蛮喜欢吃粉粉南瓜和甜甜的苕根,感觉蛮香蛮甜,起码比糠粑好吞咽。不过,一日三餐吃它,不仅生腻,而且总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不舒服。因此,2021年我的胃动了大手术,联想起来,可能与小时候挨饿不无有一定关系。

那几年,母亲经常带我们上山挖回不少野菜,将其洗净后,半干时,一是用点盐腌一下,可当咸菜下饭,二是有时把它剁细,揉在面粉里做成饼饼,我觉得也蛮好吃。拿现在来说,这种绿色食品,既有环保意识,又有益身体,还是“山珍野味”,虽然吃起来苦涩,却是自己辛劳而得,身心愉悦,这种甘甜或许不是一种特殊的稀罕吗? 

到了我十一、二岁,因响应政府号召,祖父母与小叔已迁回原籍,家里一共仍有七口人,父母亲和我们兄弟5人。母亲无工作,主操持家务,靠父亲的经济来源工资养家糊口,同时还要负担乡下的祖父母他们,比起挨饿的那几年,情形稍微强一些,但家大口阔,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这个时候,我渐渐的省事,懂得一些当家人油盐柴米尤为重要的道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我挑不起家里的重担,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跟着大哥利用课余时间拾荒,上山打柴,挖树根,还学会了做不少事,如上山锤石子,下田挖藕和湖里捕鱼等。

父亲喜欢吃磁湖中的“翘嘴白”,此鱼肉细嫩味鲜美,它是下酒的一味佳肴。“好长时间没有闻到鱼腥味了”,父亲在半个多月前就跟我和大哥打了招呼,暑假去市郊李家坊捕鱼,回来打牙祭,改善伙食,理由蛮充分,说是带我们郊外活动,陶冶情操,体验生活。

一天清晨,仲夏时节,晴空蓝天,气候炎热。母亲勤劳贤慧善良,大早起来,煮了一大锅的青菜“豆糕”,加上糯米糍粑(豆糕与糍粑这二种食品当时确也稀少,视其为家里贵重物品,所以,平时惜之不舍,一般都会留着非常的时候用上派场)。都吃饱了,我们准备好一把赶网、一把泥锹和一只篦篓,带上几个馒头,三个军用水壶,三个绣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军绿色背布包。每人着装简单,草帽,上身背心,下身西装裤,脚穿拖鞋或凉鞋便成。

兴致勃勃,约摸行走一个半钟,到达目的地。马不停蹄,很快父子三人,挖的挖,筑的筑,一个大约百平米的小池塘堤坝形成,再用了三四个小时,下午2点左右把水抽干,可以看到有些鱼正在翻白跳跃。这时我们心里喜悦,心想今天不虚此行,准能捕上至少二、三十斤鱼吧!

然而,或许是清晨起早了,撞上一个大鬼。正当我们准备甩开膀子下水捞鱼时,堤坝外有个四十开外的男子汉,相貌古怪,方脸像橘子皮似的起绉纹,两只耳朵像干萝卜似的一边挂一个,浓眉三角眼,翻嘴蜃,低鼻梁,鼻孔向上,看上去一副穷凶极恶的面孔。他正在坝外玩水闹腾,根本不听我们劝说,叫他隔远点,他置之不理。果然,不到几分钟,由于他的动作过大,水荡过来,堤坝出现决口,空喜一场,大量的水流直向塘里滚滚而泄,煮熟的鸭子瞬间就这样给飞走了。后来听说,这个人臭名昭著,是当地的一个“流氓地痞”,那天是专门来捣乱的,幸亏那天没有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然,麻烦多多。

扫兴,日落西山,下午4、5点了,我们打道回府。一边走,一边望,走到一个小沟小濠,父亲对大哥说,快操家伙,口里叨叨不停,大风大浪都过了,还怕小河小港翻船。就这样,不用一个钟,捕捉大小鱼只十几条,足有5、6斤重。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口,自言自语,今天晚上下酒的菜有了,酣笑一声。这时,我联想父亲这么足智多谋,从小他一定是捕鱼捉虾的快手。

看此情形,我无形中也张口唱起了《打靶归来》。回到家中天近黄昏,母亲得知此事原委后,责怪父亲无作为,坏人欺负到头上,都不去跟他理论,父亲微笑着不反驳,母亲说着,说着连忙下厨做饭,准备过夜。父亲对母亲说,别忘了做红烧“翘嘴白”,我想喝两口哟!望着父母老俩口和睦可亲的情景,做儿子的我心里乐滋滋的。

时间应该是1968年,家里的团年饭一般都在腊月二十八日清早吃。这一天,年饭吃完,天才放亮,大哥说,等太阳出来了以后,我们去湖边挖藕吧!我说太冷了,再者,又曾听说有壮汉倒在藕池里再没爬起来的传言,心里确实有些畏惧。他说不用怕,先喝点白酒,身上发热就可以了,我被大哥的精神所感动。当时,磁湖边全是野藕,挖的人也多,天寒地冻,水面上有一层薄薄的冰,成片的水池,只见到枯草与荷叶干。用肉眼是看不清哪里有藕,哪里没藕的。下池时,我看到大哥破冰入泥,脚肚子毛孔都在渗血,我问他:“还要下吗?”他说:“我先下去试试,如果不冷,你就下来”。他杵着一根竹篙子一边踏泥,一边试探莲藕的密集区域的位置。我心里有点恐惧,担心承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与体力消耗,毕竟我比大哥小几岁。大约半个小时,大哥忙得一头汗,叫我快下,我颤抖了一下,喝了几口白酒,鼓足勇气,也下池干了起来。那天,三、四个小时下来我们一共挖了四、五十斤藕,足有二、三竹篮子,几个兄弟挖的挖,搬的搬,忙乐坏了,母亲看到这些,心里也很高兴。

家里一下子有这么多莲藕,怎么储存或处理,一时吃也用不上这多呀!那时,也不许变现,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辛苦挖回来的藕,哪个舍得卖哟。于是,便把一部分藕的正节留下来饨莲藕排骨汤,这可是鄂东南地区的名肴。一部分差点的就做成“藕糟”,当咸菜用。再一部分切成片子晒干,到时用米粉蒸肉加干藕片,这道莱真是好吃,热腾腾、香喷喷、爽歪歪,既不油腻,又可口甜心。 说到这里我真的有点垂涎三尺,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那该多好。所以,今天,只好回味那道佳肴,收藏那段曾经美好的记忆!

童年的记忆如同一串璀璨的珍珠,永远闪耀着纯洁而温暖的光芒。人生的童年是人生的摇篮,它抚育着我们成长,我爱我的童年,我非常珍惜我儿时的过去,更难忘儿时一些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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