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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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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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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的路

回乡的路,并非遥远,亦并非崎岖,一路走过,有江上航行的风险、有徒步远行的劳累,在特殊年代,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意味。它是我心目中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曾经根植我那些年代的许多记忆,留下我家祖孙几代人的深深足迹。

回乡的路,全程不过25公里左右,从“八卦嘴”出发,途经黄石市区以及鄂州的白沙、杨叶、团山等地,到达老家古塘有水陆两路可行,陆路行至黄石港新闸处,岔分两支,一条乡间小道(现是水泥马路),另一条为江堤大道,两路集合处为平石矶。每到平石矶,爷孙们就会喜笑颜开,伫立矶头极目,可远眺家乡村庄的全景和长江大堤边一排排的杨树林。

尽管回乡的路不是很远,亦不艰难。然祖父仍然乐意带上我们兄弟几人一道而行,他很喜欢享受这种“天伦之乐”,我们也有宻切的契合。与祖父一道前行走得至多的依然是抄近的乡间小路,这些泥巴路甚至田埂更接地气,儿时几乎每个暑期都有走过。沿路目掠熟悉的村落,心里巴望着早点到达要去的地方。眺望,远处的青山绿水,心旷神怡,俯首,近处的田野与花草,宁静安逸,蝉鸣声声,宛转悠扬,仿佛奏起夏日的乐章,凝神,注视前行的小路,路就在脚下,神往,可爱的家乡,家乡就在心怀。

印象中,祖父常常挑着两个箩筐,里面装着一些各种各样的杂物,一条竹子扁担压得两头弯弯,但轻车熟路,脚步铿锵有力。累了歇下来,树荫下祖父给我们讲故事,说笑语,好不开心。我们兄弟几人虽然两手空空,跟着祖父前后,走起来,先快后慢,时间一长小腿疼痛,脚板也时常打泡,加上天气炎热,烈日当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所以,途经住在杨叶镇上的姑父家小憩纳凉,吃甘蔗和“新面馒馒”,成为一种习惯,其实,这份享受与待遇,便是托祖父的福。

好奇,在路上,我问祖父,从黄石到老家,叫回乡,这好理解。为什么从老家到黄石,不叫进城,而说成是“下窑”去。祖父打开话匣,将“下窑”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他说黄石1950年建市,由黄石港和石灰窑两镇合成,黄石市由此而来。因为,上与下是依据长江而言的。黄石的位置处于鄂州的下游,故称“下窑”。实际上,为了区别,不易混淆,人们把原石灰窑(石灰石厂)的上方定为“上窑”,下方定为“中窑”,过了“中窑”就是“快活岭”,并无“下窑”之说。久而久之,“下窑”成为家乡去黄石的指代名词。经祖父这么一讲解,再细想,觉得真是这样。

在路上,与祖父一起曾经历一件既无奈、又搞笑,或离奇、又有点另类味道的事。特殊年代够特殊,国人活学活用伟人语录,扩展于进商场、车站、码头和娱乐场所,必须背诵,方才放行。路中正好有一个“杨叶合作社”(土产日杂百货商店),背哪条为好呢?祖父想了一想说,就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们都说好,这语录既好背,又刚需,更适情。此事,如今一旦想起,真叫人捧腹大笑。

若干年后,随着水上航运事业的发展,为滿足人们出行之需求,交通工具进步了。回老家的水路, 由原先人工划桨掌舵的帆船进步到机帆船,这种风帆与小型内燃机两用的船,有风时使用风帆推进,无风时依靠动力装置转动螺旋桨推进船舶。一趟可载几十人。从黄石沈家营码头启航到家乡的“观音港”码头,逆水而行大约三个小时左右,比步行来得快捷、轻松。

到了少年,走水路回乡,是一种邂逅,成人工作后,倒成为一种奢望,原因是交通工具多了,来得方便,路也修宽了,而走水路的欲想和机率却越来越稀少了。随着公路和铁路的发展,客运的机帆船多年前就消失了。尽管如此,我依然十分留念曾经乘船回乡观景的那些时光。 昔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江边渔人的网起网落,江中巨轮的“呜呜”驶过,江南一片城廓的渐行渐离,江堤两岸柳树排排轻移,江边男女老少的游动,江水激流的波涛汹涌,“中华鲟”的翻滚,航标灯的闪闪,滿江向东的一泻,船上乘客时而的喧嚣与安静,我非常惬意享受这种人与大自然的千般美好。

还有难以忘却的一次,祖父的行为举止,让我谨记一生。由此可见祖父遇事沉着冷静、临危不惧的人格魅力。那次,我们的船至杨叶团山段,遇天色突变,顿时乌云宻布,大雨滂沱,江上波浪翻腾,此时,船上大人小孩,惊恐失措,开始骚动,船体左右晃摇很大,若有不测,加上船长不给力,随时会有翻船的可能。祖父很严肃地对大家吼道:“坐船如钉钉,大家坐着不要乱动,等风平浪尽后船自然会安稳”,船长听到祖父这么一喊,心存感激,也变得沉着多了,聚精会神掌舵,化险为夷,安全行驶冲过平石矶旋涡处,终于抵达目的地。

跟祖父在一起的那些岁月,喜欢与他一起步行回乡的路,尤其是童少时,觉得有祖父的宠爱和呵护,那段时光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充滿着幸福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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