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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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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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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朋友

齐凤池是我早年笔会上认识的开滦煤矿青年诗人,狮子头,豹子眼,大脑门,自然卷,花衬衣,宽边眼镜,洋溢着诗人气质,且港味十足。

我最难忘他的《唐山大地震二十年祭》,肝肠寸断,如泣如诉——站在四月背后呼唤你/我依偎着你的背影/至今我无法忘掉你的面容/你二十岁墓碑/刻上滴血泪痕/风干的思念绿在枝头/唐山--我至爱的情人。

还记得他向我描述的唐山大地震惊魂一幕:那时他在唐山郊区农村插队,地震发生时,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从窗户跳出,回头再看,一排排房子已变成一片瓦砾……他逃生后第一反应就是拼了命地朝市内狂奔,去拯救他的亲人。一路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人们是呼天喊地,哀鸿遍野……

作为活下来的唐山人齐凤池是幸运的,但是作为煤矿诗人,他又是不幸的。他本来是开滦煤矿的一名工会干部,有着令人羡慕的体面的工作,还经常发表诗作,但是上世纪末,随着煤矿行业陷入三年困难低谷,长期拖欠工资,他和多数职工一样生活举步维艰。为了活下去,他去建筑工地上搬过砖,摆摊贩卖过西瓜,甚至去菜市场捡菜叶……在那段艰难岁月里,他写信向我催要稿费,我利用主编杂志的便利,对他来稿必登,且及时支付优惠稿酬,一解其燃眉之急。我们因此交下了深厚友谊,常常书信来往,至今近三十年矣。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曾向他发出来访邀请,他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但最终没有成行。后来有一次他去淮南会见文友,打电话说想绕道来河南看我,我热血沸腾期盼了几天,还是没有等到他。再后来,我离开了杂志,工作频繁调动,号码多次更换,渐渐断了音信。2014年秋天,我去唐山参加煤矿体协年会,通过开滦煤矿工会再次联系上了他。

听说我来了唐山,齐凤池兴致勃勃前来看我,还带了土特产。我们促膝长谈,得知他现在除了写诗,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美食上。据他说,他现在是国内外多家媒体专栏作家,专门介绍各地美食。他骄傲地自称,在诗人圈里他最懂美食,在美食圈里他写诗最好。看到他风采依旧,我从心里为他喝彩。后来我上网浏览齐凤池的博客,果然如其所说,关于美食的文章连篇累牍,洋洋大观!其中有一篇发表在加拿大大华商报的短文《吃大葱壮阳扯淡》,“把葱头切成小块,用盐和味精香油一拌,配上油炸花生米,喝酒非常好”,看得我哈喇子快要流下来了。

他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研究玉石珠宝。受女儿影响,他在写诗和研究美食之外,也爱好玉石研究,自称堪比专业级水平。恰巧我爱人脖子上正挂着一块美玉,让他鉴定,他脱口而出“祖母绿”。我和爱人相视一笑,那是我们去玉石之都南阳镇平花区区万元买的,是一块俄罗斯玉石,哪敢冒充祖母绿盛名!但是,我们没有说破,万不可扫朋友雅兴!

晚上,齐凤池盛情邀请我品尝地方美食,我和爱人欣然前往。途中他介绍说,去吃饭的这家饭馆他平日里没少宣传它。美食家大力推介的美食,肯定别有风味。我充满了期待。

这是一家露天大排档,桌上摆满了各色凉菜、烧烤和啤酒。女老板亲自作陪,还招呼来其他几位朋友,一看这架势就是老板请客。齐凤池平日里吹捧她,老板请客也属礼尚往来。将要开场了,齐凤池说他习惯喝白酒,客气地向老板讨要一小瓶北京二锅头。老板稍作停顿,不冷不热地让人去拿了。我这人特别敏感,这一细节让我如鲠在喉,颇不痛快。看在老齐为她家充当吹鼓手的份上,即使不奉若上宾,也总得在外人面前给足面子吧?我替老齐愤愤不平,同时在心里埋怨老齐,文人要活得有尊严,像这样小家子气的商人,坚决不跟她来往!

齐凤池除了研究别人的美食,自夸擅长烹饪,尤其是烹制海鲜最拿手。他盛情说,下次再来到我家里,我亲自做几道海鲜让你品鉴。说得我口水欲流,情不自禁地表示散会后登门造访。不料齐凤池面带难色说,他住得房子不大,条件有限,怕我见笑。我立刻意识到太唐突了,马上改口圆场,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从唐山回来后,我郁郁不乐了很久。齐凤池是我最欣赏的煤炭行业最优秀的诗人,原以为如此才华出众的诗人,在生活上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在社会上也应该是体面的,可是,十年后再见齐凤池,境况竟无太大变化。我为他伤心难过。难道诗人就只配人生苦旅吗?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现实一再告诉我们,文人如果不能实现经济自由,人格也很难完善。河南作协副主席、小小说大家杨晓敏就是一位非常善于经营的作家,据说,他光靠微信公众号一年收入几十万元。他声称,我要给写小小说的人树立个样板,靠写小小说一样活得很体面!我希望齐凤池能活成他的样子。

唐山一别,至今又过去了十年。凤池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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