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是最善良,最朴实的,面对困难有坚强的毅力。邻里间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敬老爱幼,对待生活的挫折都有着苦中有乐的态度!
七八十年代,猪肉几角钱一斤,用现今的视角来看价格低得不可思议。可那个岁月里,你即使有钱也买不到。那时是计划经济时代,统购统销,一切凭本凭票供应。每个家庭需要政府发给猪肉票才可以买到猪肉,一年一人就只能是那么可怜的几斤猪肉票,用完了就没有了。
虽然农户和生产队自己养猪,但国家是明令禁止私自宰杀和出售的,必须卖给公社畜牧收购站,否则会被判投机倒把或私杀牲口罪的。农民养猪自己却无法吃到猪肉,这对如今的青年人来说不太能理解,但却是当年的实情。由于长期的清汤寡水,副食不足,主食又跟不上。一个月下来也不见得吃上一次荤腥,导致农民身体大都营养不良,面黄饥瘦,体力严重不足。特别是在活又重又多的农忙时期,不少人体力不支累垮了,耽误了生产任务的进度,生产队长急得嗓子直冒烟。
记得小时候的一天,正值农忙季节,社员由于长期的劳作,体力透支,为了给社员增加营养,我们江阴县先锋大队第九队,决定根据特定的情况向上级申请,杀生产队里自己养的猪,给本生产队的人吃一顿猪肉。杀猪吃肉在当年那个困难时期,是有特殊条件的:一是以活重活多及农忙时节,向上级公社申请并获得同意。二是生产队里或社员养的猪病死了,经畜医证明后才能宰杀分给社员吃!由于当时的物资十分短缺的,猪病死后不会埋了或焚毁的,而是把猪血放掉后清洗、煮熟大家一起分食吃了。
上级很快批复了,同意生产队杀猪分肉,给社员补充营养。生产队还是很严格,规定只许社员家中的劳力,拿着碗到仓库里吃红烧猪肉、不允许带回家。可是新情况又出现了,由于绝大部分社员都是上有老人下有妻儿的,孝心和慈爱心让社员们不忍心只顾自己吃肉,让老人孩子在家吃清汤野菜?所以宁可自己不吃省下拿回家。这样一来社员体力营养还是跟不上,劳动进度慢的问题仍然无法解决。后来队里经过研究,把规定放宽了。允许劳力带着自家老小去仓库里吃肉,多余的再分给社员带回家。那时的生产队长脑瓜很灵活,每次杀猪时一头不够就增杀一头,把到现场检查的公社干部,和兽医也一起硬生生拉进仓库里吃一顿,再送上斤把肉,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混过去了。
生产队的骨干,杀猪能手戴洪章和洪兴两兄弟,在杀猪的当天,一大早就把杀猪刀磨得铮亮。在生产队仓库院里,架起大火灶把一锅水烧开,大板凳也洗得干干净净的。从上海插队到我们生产队的知青吴国桢夫妻借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他们也打下手挑水烧灶,另外有人负责砍劈木柴。不一会儿,同队几个身强力壮的社员,把二头大肥猪赶到仓库门口,绑住脚放到大木板凳上,按头摁住脚使猪动弹不了。戴洪兴把搪瓷脸盆放在猪头下面,一手按住头,另一只手握尖刀,又准又狠地捅进猪脖子里,猪血喷涌而出落到盆里,不一会儿血就放干净了。然后两兄弟和帮忙打下手的人,用烧开的热水泼在猪身上,把毛拔刮洗刷干净,又把猪挂到树上,剖开肚子,猪肠、猪心、猪肝、猪肺、猪肚一股脑地落到大盆里。然后把这些都清洗干净,把猪肉分剁成小块,留下一些要送给下来监督的头头和兽医。
把洗好的肉统统倒进仓库院子里二口大灶锅中,开始烧煮起来?记得生产队里一发通知后,全生产队男女老小齐上阵,涌向仓库,现场人头攒动,笑骂声四起。社员很多但个个都自觉遵守纪律,不插队不哄抢,不故意挤压,那场景热闹又有趣。
一会儿猪肉诱人的香味四处飘荡,充斥着仓库的里里外外。我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父亲笑骂我是只小馋猫,其实其他小孩子都这样,眼睛盯着大锅,眼中全是酱红色、香喷喷的猪肉。等待分猪肉的时间显得十分慢长,真正是度时如年。在众人焦急的时候,队长一声令下:“把队排好了,每户派一个代表过来盛肉”。哥哥拿着大盆子去了,此时排队的人没有用小碗盛肉的,全是大盆。
于是乎,仓库内外的人不是坐着就是蹲着还有站着的,.每个人嘴巴里都啃咬着猪肉,大口大口的,恐怕少吃一口。那个啃咬猪肉的场面真是千姿百态,至今难忘。而我已急不可耐地,抓起一块猪肉就往嘴里塞,顾不得烫一口吞下,真是香啊!简直像是尝到了长生不老的蟠桃盛宴,仙界佳肴。大人们边吃边相互说笑着,谈天说海的不亦乐乎。孩子们吃饱了在一旁疯玩着,相互追逐着打闹。生产队养在仓库的狗儿,此时也躁动起来,伸着长长的舌头,东张西望的,盼望着骨头掉在地上,也来个饕餮大餐。这就是别有一番风景的,那个物质匮乏年代特有的岁月烙印,它已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提醒我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好生活。